她看著他,透著疏離。
“你怎麼來了?怎麼找到的這里?這里不是你這種身份的人該來的地方。”
傅池宴喊:“意意。”
他兩手臂垂在身側,手指微微曲著,握了握又松開,說:“我來找人,我的女朋友,她不告而別不吭一聲的就走了。是我的錯,那天晚上不該丟下她一個人,沒有帶她走。”
讓她遇到大火,差點死在火海里。
他也沒有趕來及時,救出姜聞聞。
姜聞聞救了姜意意,姜意意活著。
姜聞聞被大火活活燒死了。
她死的時候,不是她一個人。
姜聞聞肚子里懷了孩子。
是誰的孩子,姜意意一點也不想知道,也不想問清楚。她欠了姜聞聞,也欠了那個孩子一條命。她只知道,姜聞聞砸了鎖,推開門,把已經放棄自己的姜意意往外拉。
帶火的橫梁砸下來。
砸中了姜聞聞的腿和后背。
姜聞聞在大火里,微笑著。
她一點都不畏懼火,好像求死一樣也不想逃生,只對姜意意說了一句話。
姜聞聞說,我有了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
誰的?
姜聞聞的腿下開始流血,她不掙扎了,任由著被大火包圍吞噬,帶著腹中的孩子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帶著又一個秘密走了。
所以,姜意意就逃了。
她下意識的認為,姜聞聞臨死都不肯說,她的絕望是因為那個男人不要她腹中的孩子,姜聞聞才一點沒有求生欲望的求死。
那個男人,是傅池宴。
姜聞聞懷了傅池宴的孩子。
姜意意沒有回應,也不知道張口要說什麼,她心理上背負的東西太多了。多的讓她喘不過氣,無法再信任身邊任何一個人。
她恨的人臨死救了她的命。
她愛的人言不由衷的欺騙。
姜意意受不了。
再跟康橋走之前的前夜,姜聞聞死了的第二天,傅池宴一夜都沒能趕過來,姜意意動過真正想死的念頭,想自殺。
她承受不了。
“意意。”
傅池宴抬手,很想摸摸姜意意的臉,可是不敢。
他也不明白,怎麼突然就成了這樣。
姜聞聞死了,時笙也死了,很多的事情明明都不是他和她之間的錯,卻像一道冷冰的墻,堵在了他們中間,讓兩顆心越走越遠。
不應該是這樣的。
傅池宴呼吸都是痛的,“意意……”
話音沒落,他腿上猛地鉆心般疼,差點沒站住,頭一暈眼前黑了下,高大的身體輕微搖晃,往一旁倒,被姜意意伸手扶住了。
她這才注意到他異樣。
姜意意摸摸傅池宴頭,隔著冰涼的雨水,也能感覺到手心接觸的地方,額頭發燙。
傅池宴發燒了。
而且,地上有淡淡的血跡。
被雨水暈染開。
他的腿,我不知道哪個地方受傷了。
姜意意心口微滯,抿抿唇,目光軟了一分,她不再說什麼,扶著傅池宴的胳膊讓他進屋,讓他坐在凳子上,她去找毛巾。
一條干凈毛巾,她的。
讓傅池宴擦臉。
傅池宴接過,“謝謝。”
姜意意看一眼傅池宴,轉身去找發燒藥,倒了一杯水過來。上下打量一遍傅池宴的全身,她蹲下去,要撩他的褲腿。
被一雙手阻止了。
姜意意并不抬頭,平淡說:“我看看。你腿受傷了流血了,又發燒,你是想死在我這里嗎?”
傅池宴不說話了。
他的手拿開,姜意意順利的撩他的西褲往上。
傅池宴腿上一條很深的疤,不知道怎麼弄的,看著像是被什麼鋒利的邊緣劃傷的。見多了血,姜意意也沒有太恐懼惡心。
她問:“怎麼搞成這副樣子的?”
傅池宴目光很深,有問必答的解釋:“山區的路泥濘又窄,車進不來,就買了一輛摩托車,碰上了下雨,摔到溝里了。”
溝里都是石頭。
他手臂和腿的傷,就是這樣來的。
姜意意點點頭,明白了。
她站起來,說:“我去找人給你借身衣服。”
“傅池宴,醒醒。”
“去哪兒借?”傅池宴喊住她問。
外面下著大雨,姜意意跟康橋都是女孩子。宿舍里自然沒有男人衣服。姜意意要去哪兒借?要從誰借?傅池宴有潔癖,要穿別的男人的衣服,他渾身都難受。
“外面雨很大,不要再出去了。”
他左右看看,目光落到姜意意身上。
“要出去也是我出去,你呆在屋里別到處亂走。”
他自己發燒,都不忘叮囑她。
說白了,傅池宴對自己怎麼樣無所謂,反正就是不能讓姜意意出去找人借衣服。他擔心她的安危也是真的。
萬一摔一跤,他會心疼死。
姜意意自然也看出來了。
她側身,靜靜看著傅池宴說:“這里沒有賓館,也沒有酒店。你也看到了我們的住宿條件,就是這樣。我們住在學校附近,周圍沒什麼居民,更沒有診所。”
頓了頓,她接著道:“你今晚燒退不下來,就會有很大麻煩。你身上濕衣服也不能再穿了,除非你想病死在這里,你若愿意,我可以不管。”
管,他當然想求著她管。
可是,不是眼下的惡劣情況。
傅池宴問:“附近就沒有別的人家?”
“沒有。”姜意意回答。
他又問:“最近的,有多遠?”
姜意意面無表情回答:“兩里地。”
因為她們是外面來的人,還是兩個漂亮的年輕女孩子,村長自然有考慮,給她們單獨安排了地方還送了一條狗,也是出于安全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