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池宴想了想,說:“我自己去。”
姜意意想都不想拒絕。
“不行。”
兩人僵持著,傅池宴最后妥協。
他看姜意意的目光分外柔軟,說:“我沒事的。”
一點小傷而已,一個大男人不會承受不了。把藥擱嘴里,就著溫水吞下,他站起來,說:“康橋一會兒也要回來,我留著這兒不合適。我讓康橋回來,我今晚在教室睡,不用擔心我。”
走到姜意意跟前,他很想抱她。
親一親她。
可傅池宴沒有,克制住了自己。
他望著門外的雨,低聲說:“我走了。”
姜意意沒阻攔。
她也沒有挽留,態度不冷不熱。
傅池宴心里是期待姜意意開口挽留他的,可也覺得她真要開口了,他也不能夠在這里留宿。在腳踏進雨中一步時,姜意意叫住他,他回頭,她把傘遞過去,說:“傘給你。”
傅池宴頓了下,接過。
他深深看姜意意一眼,想說什麼,欲言又止,最終什麼都沒說,轉頭離開了。
半個小時后,康橋回來了。
姜意意清理完地板,頭也沒抬,說:“飯給你留著呢,你再加熱一下,估計坨的不成樣子了。不想吃的話,再重新做。”
康橋打量姜意意的臉色。
她想到傅池宴追妻追到這個窮山僻壤的地方也真是挺不容易的,試探性說:“意意,我剛才路上碰到傅池宴了。雨太大,他說今晚在學生教室里呆一夜。他身上都淋濕透了,你說,他會不會感冒發燒來著?”
姜意意去燒水,說:“他吃過退燒藥了。”
語氣很平淡,渾然不在意。
“喔。”行吧。
她姜意意的男人,人家當事人都不操心,她在這里操心個什麼勁兒。
康橋去廚房,跟臥室就隔著一道小門,掀開鍋,里面的面條確實糊了,雞蛋鋪在中間,看著就讓人沒有食欲很倒胃口。
不過,康橋也沒挑。
有的吃,就不錯了。
來這里,她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能浪費糧食。
加了些水,把剩飯重新加熱一下,整整一碗面,康橋吃得很慢。她都故意成這樣了,姜意意都沒有問她傅池宴的事。她好像不好奇,也不在乎。
吃完,康橋打了個飽嗝。
把碗收了,想到什麼,她才問姜意意。
“對了,意意,傅池宴吃飯了嗎?”
不等姜意意說,康橋自顧自說:“也不知道他怎麼找來的,從誰哪兒聽到的消息,半路車進不來,就給了人家一萬塊錢買了個破摩托車,騎了幾個小時,還摔成那副德行。”
她繼續著:“你都差點死在火海里,也沒見到他人,聽到姜聞聞因為救你喪生了,他才出現在醫院。我想想都氣。巴不得他一輩子見不到你才好呢。真不知道他大老遠的又來找你干什麼,當初你需要他的時候,他人死哪兒去了。”
康橋絮絮叨叨,提到傅池宴,心情是很復雜。
她是看著姜意意一路走過來的。
每一樁事,都不公平。
對姜意意都是一筆傷害,讓她活成了今天不太會笑的模樣了。
以前的姜意意,根本不是這樣。
康橋都覺得,姜意意的心里一定活的很苦。
關了燈,各自都睡下了。
康橋今天教了一天的課,很累,又和傅池宴因為姜意意吵了一架,伴著外面的雨聲,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
姜意意睡不著。
她閉著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從離開后,決定到這個偏遠的小地方來,她就換了當地的手機號,之前的那個手機卡停用了。
姜意意翻來覆去,腦子里始終揮散不開傅池宴腿上流血的那一幕,他身上濕透了,他發著燒受著傷,沒有處理腿傷,也許會感染。
他也許還沒有吃飯,餓著肚子。
他幾次想抱她,都沒有伸出手。
姜意意拉過薄被,蓋住了頭。
還是不行。
她摸出枕頭下的耳機,聽了會兒歌。不知道是不是歌聽的不對,姜意意越聽越煩躁,越傷感。
就這麼毫無睡意,時間過去兩小時。
姜意意扯下耳機,干脆起床。
算了,不和自己過不去了,去看看那個人,看他死了沒有。
姜意意用自己的保溫杯裝了溫熱水,又煮了兩個水煮白雞蛋,拿了繃帶和消毒棉簽,裝了床單和浴巾,打著傘,拿手電筒出了門。
她在雨中慢慢走,小黃狗在她后面慢慢跟。
一人一狗。
走路用了二十多分鐘,到了教室門口。
收了傘,黑傘靠在墻角。
水順著傘柄往下淌,濕了泥巴地的地面,浸出一小塊水跡。
“吱嘎”一聲,教室木門被風推開。
緊接著,一道纖細的身影進來。
手電筒這個時候忽閃一下,姜意意大致看一眼空蕩蕩的教室,驀地一愣。
沒有傅池宴。
他人呢?怎麼會,不在。
姜意意腦子空了下,教室只有一個,外面的其他房子,不能稱之為教室。
傅池宴不太會在別的地。
姜意意準備離開,察覺到什麼。
她把手電筒照進教室后邊的角落,看到一個黑漆的人影,她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
姜意意走過去。
傅池宴人高大,敞開著腿坐在小孩的凳子上,頭低垂著,手臂搭課桌上,手腳都放不開的姿勢彎曲,眉頭微皺,看著不太舒服。
似乎睡著了。
姜意意走過去不小心踢到一個凳子,發出刺耳的一聲響,他都沒聽見,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