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爺爺嘆口氣搖頭。
這都不知道翻墻多少次了。
再翻,墻估計都該塌了。
他拍拍傅池宴的肩膀,什麼沒說,回自己屋睡覺去了。年輕人的事,他管不動了。
按了室內電梯,岑叔把傅池宴推進他的臥室,又伺候他洗澡換衣服。傅池宴換一身干凈的衣服沒有睡覺,又坐回到輪椅上。
他眉眼沉靜問:“她呢。”
岑叔說:“應該在樓下。你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上樓一步,沒讓小夫人上來。她也挺安靜聽話,沒硬闖著上來。”
傅池宴“嗯”聲。
不再有言語。
岑叔沒走,等著他的吩咐。
稍后,傅池宴解開衣服最上面的扣子,表情淡淡說:“送她回去。她喝酒了,看著她。”
岑叔沒動,試探說:“小夫人哭成那個樣子,跟個無賴一樣,估計弄不走。少爺,好歹她是小夫人,真的不讓她留下?”
傅池宴沒說話。
小夫人?
傅家的人是不是忘了,他跟姜意意早就離婚了。
她不是他的妻子,他也不再是她的丈夫。
哪里還算是小夫人。
可……這麼叫,也沒錯。
傅池宴這輩子的女人和老婆,除了姜意意,也不會再有別人。
岑叔見傅池宴心意已決,不可更改,任何人也勸不動,也就沒說什麼,轉身離開。走兩步,聽到背后傅池宴叫他。
“岑叔。”
回頭,聽見傅池宴深深嘆口氣,無奈和妥協,背影清冷中透著落寞和孤寂。
傅池宴說:“她想留下,就隨她。”
不想再看到她蹲在地上傷心欲絕的哭,跟個小可憐一樣,失失落落。路上被人丟棄不要的哈巴狗都沒有她可憐委屈。
岑叔走了。
沒多久,房間門口有窸窸窣窣聲,腳步很輕。
知道外面是誰,傅池宴并沒有開口。他低垂著眉眼眼神平靜,望著自己的雙腿,甚至輕微抬一下腳就不能夠,眼底的沉郁被他隱藏在深處。
里面是滔天的巨浪。
頃刻間,能陰暗下來吞噬一切所有。
他眼睛輕輕閉上。
不再多想自己廢了一雙腿,變成了一個殘疾人的事情。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同情。尤其,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姜意意的眼淚。
不需要,她的憐愛。
想到在院子里姜意意說的話。
有時候,他不是沒有想過。
當初,他要是死了,沒有醒過來也好。
至少這樣,不必——
也不用,面對自己的殘缺。
他的高傲,自尊,驕傲,全部被那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擊毀,碎落的不堪一地。
身和心遍體鱗傷。
可是,他并不后悔。
時間倒流,再有可以選擇重新來過的機會,他依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保護他心愛的人,依然會躲不開的時候那麼做,會調轉方向盤,把生的機會留給姜意意,把危險留給自己。
死了,也沒什麼。
偏偏,他沒死,殘了一雙腿。
姜意意吸著鼻子,大氣不敢出一聲的,小心翼翼又忐忑的輕輕推開門,門推開,一眼就看到屋子里背對著她,坐在輪椅上面對窗口的男人。他背影清冷,透著沉沉的孤寂。
姜意意一步步靠近。
也不知道傅池宴此刻在想什麼,竟沒有發覺有人靠近。直到身后的人停下來,紅著眼,然后一雙手臂忐忑又決絕的從背后圈住他的肩膀,然后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
傅池宴這才回神。
姜意意輕輕低喊:“傅池宴。”
她怕他拒絕,下一秒說冰冷的話,她胳膊圈的死死的,臉抵在他的側臉,她威脅又聲軟說:“我不會走的,打死我也不會走。傅池宴,我是你女朋友,我還沒有同意分手。你那些戒指我收到了,都好好的保存著。九十九個,我收下了。還有九百九十九封你給我寫的情書,也被我發現了,全都一字不落的看完了。你現在想拒絕我,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在說到九百九十九封情書的時候,姜意意明顯感覺到,傅池宴的身體一僵硬。
“你起來。”
稍后,傅池宴說,“起來,我有話和你說。”
姜意意輕輕點頭,乖巧“嗯”了聲。
她走到他面前來,喊了一聲宴哥哥,下一秒,就被男人的手臂一跩,她失聲驚呼一聲的跌落在傅池宴的雙腿上。
她的下巴被一只手掐住。
然后,被迫抬起來,迎上傅池宴的眼睛。
傅池宴情緒翻涌,卻沉靜,他冷淡嗓問一句:“叫我什麼?剛才,喊我什麼?”
下巴被捏的痛。
姜意意心里恐懼,卻沒有怕,她任由著他捏著她下巴,眼里含著水汽,手臂纏上傅池宴的脖子勾住他,她輕柔喊一聲:“老公。”
傅池宴眉眼不變,聲線里一絲薄涼,低低沉沉的問:“我逼了你那麼久,都沒能讓你愛上我。你并不愛我。姜意意,你現在看到我這幅樣子,同情可憐我麼?”
不是。
不是的。
姜意意搖頭,心里酸痛極了。
她眼睛又紅一圈,著急解釋:“沒有,不是可憐同情,也不是愧疚補償。我只是心疼,心疼我的傅先生,心疼我愛的男人。”
溺愛 (三更)
“心疼什麼?”
傅池宴語氣淡淡,唇角微微彎著。
可他的眼底并無半點的笑意,仿若自嘲:“你心疼,是因為我保護了你傷了一雙腿。還是因為那些情書,你被打動感動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