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晉白躺在大床上昏睡。
易初在旁邊守了會兒,估摸著天亮前他不會醒,便出了房間,走到走廊盡頭的窗口前透透氣。
晏霖打了個電話來。
“怎麼了?”易初問。
晏霖沒解釋為什麼這會兒打過來,反問她:“睡了麼?”
總不能說自己把程晉白送進酒店,易初怕他劈了自己,只好扯謊,敷衍地“嗯”一聲。
那邊沉默片刻,又問:“在家?”
易初這會兒又困又累,腦子也亂,沒察覺出這話問得怪,當他講了句廢話,又“嗯”一聲,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那邊說:“今晚不回來。”
晚風從窗口灌進,易初低低綰起的發髻掉下幾縷碎發,被風吹得飄揚。
她用手攏攏碎發,嬌嬌軟軟嗔怪:“少通宵!”
那邊沒作聲,幾秒后掛斷電話。
易初松了口氣。
晏霖既然不回去,今晚她也不用回了。
在那套房子住了兩年多,她內心從未覺得那里是家。
出酒店,易初打了個車,讓司機開去四平路福江小區。
那是她曾經的家,是她住了十八年,真正的家。
易初的包里,一直放著一把家里的鑰匙。
這兩年她從來沒有回去過,但包里放著這把鑰匙,才會心安。
四平路地處老城區,建筑老舊斑駁,處處透著陳朽的歲月痕跡。
福江小區少說十八個年頭了。
據說后年要拆遷,據說開發商姓晏。
易初經過形同虛設的保安亭,走進小區大門,拐入右邊第一棟樓。
樓道的聲控燈一樓好二樓閃,到了三樓易初家,完全壞了。
易初摸黑掏出鑰匙開門,啪地按開客廳的燈。
白色燈光照亮黑暗,易初環視一圈,什麼都沒變。
右邊儲物柜上,擺著三幅黑白遺像。
易初在遺像前站到天亮。
七點半,易初離開福江小區,打車返回桃花灣。
從蕭條的老城區回到繁華的鬧市區,兩個世界,讓一夜未眠的易初覺得恍如隔世。
行李昨晚已經收拾好,她回去拿了便走。
三個小時后下高鐵,去到公司給她安排的酒店跟其他同事會合。
慈善晚宴下午開始進場,易初回房間抓緊睡了一覺。
明明困極,卻怎麼也睡不踏實,心里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后來索性起床,拿起手機打電話給晏霖。
都說要想讓男人煩你,就得頻繁查崗,攆著他問行蹤,管得他束手束腳,逼得他透不過氣,用不了多久,就是他甩你的時候了。
查崗電話打過去好幾個,晏霖都沒接。
發一連串微信問,對方也不回。
易初打給他助理小江。
小江倒是接了,但關于晏霖的事,什麼也不肯說。
易初像上次那樣,又開始哭哭啼啼:“昨晚都沒回來,難不成今晚又不回?”
小江站晏霖辦公桌旁,剛接通電話就在晏霖的示意下按了免提,聽見易初這話,不由為她捏了把汗。
昨晚老板大半夜把自己叫醒,讓聯系安佳酒店調監控,后來回了桃花灣的家,清晨才走。
老板這個人,一恨欺騙,二恨背叛。
但凡犯了這兩條戒的,沒一個好下場。
小江偷偷看了眼老板。
晏霖臉色一如既往冷淡,聽了易初的話,薄唇倒是彎了彎。
小江不由打個冷顫。
不怕老板冷著臉,就怕老板冷臉笑。
“抱歉,易小姐,我這邊還有事,先忙去了。”
小江說完趕緊掛斷。
晏霖抬起眼皮,冰冷的眸光掠過來:“聽她接著編啊,你掛什麼?”
小江跟著晏霖干了七年,根據以往經驗來看,老板平常不愛發火,但凡發火,大多跟易初有關。
老板收拾易初,小江已經司空見慣。
他心善,多少有些可憐這姑娘,這回怕她多說多錯,才那麼快掛電話。
“晏總,會議室那邊等著您開會,開完會還得去河市參加慈善晚宴。”小江找了個現成的由頭。
晏霖憋著火沒發作,冷著臉往會議室走。
河市作為北城鄰省省會,近年來經濟發展突飛猛進,地產行業不輸一線城市。
今晚的慈善晚宴,不僅會出席娛樂圈名流,更有不少地產大鱷現身。
按理說,易初這樣的媒體新人,參加這種檔次的慈善晚宴,是遠不夠格的。
不過在挑人時,部門主編鄭信和還是把她的名字報了上去。
繼上上次晏霖在飯局上把喝醉的易初抱走后,上次晏霖又帶易初出席飯局,這個舉動無異于對外公開兩人關系。
這次慈善晚宴晏霖會出席,安排易初過去,也是對晏霖的一種討好。
鄭信和的心思,易初是明白的。
對于她和晏霖之間的關系,鄭信和不問,她便不說,接受了主編的安排,就默默做好準備工作。
只是別人因為晏霖而高看她,優待她,多少讓她有些不甘。
越是不甘,越是想要證明自己。
晚宴在河市一家五星酒店宴會廳舉行。
易初和同事早早出發前往。
她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款式簡約大方,正好顯出甜美清純的氣質。
頭發扎成高高的丸子,配上年輕粉嫩的面孔,俏皮又活潑。
同行的同事看在眼里,心里不免感慨,這麼聰明還這麼漂亮,難怪能被晏大公子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