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初倒是希望她趕緊失望,最好失望透頂,把自己從她兒子身邊攆滾才好。
然而易初發現,無論是晏家人的話還是行動,晏霖完全不當回事,所以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易初不打算再在晏家人面前敗壞自己形象,省得到時候晏家人逼不了晏霖,來逼她,她想走晏霖又不放她走,豈不是個死循環?
到頭來,受罪的還不是自己?
易初一臉深刻反省,痛定思痛的樣子,哽咽著說:“阿姨,我知道錯了……以后一定會注意的……”
易初一邊說,一邊哭起來。
許蓉玉對易初了解得少,接觸不多,她又一直虛虛實實,說一套做一套,許蓉玉分不清她這番保證是真是假,暫且先就不管。
這些日子壓在她心頭的,還有另一件大事。
許蓉玉看向站在面前的兩個人,皺眉長嘆:“照理說,你們倆這麼‘勤快’,懷孩子應該是不難,可這都六年了,小易肚子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要我說啊,趕緊抽空,兩個人一起去醫院看看吧。正好我有個老同學在省醫——”
“媽,沒別的事兒我先上去了。”晏霖不給她繼續磨嘰的機會,說完就轉身往樓上走。
“哎你這孩子!”許蓉玉叫不回他,只好扭頭轉向易初,“小易,你趕緊在網上掛個號,就掛我那個老同學的,省醫婦科周麗主任。不過可別跟她說你認識我啊,咱不干那走后門兒的事兒,怪叫人瞧不起的。”
易初真心佩服許蓉玉,明明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跟她有關系,還扯出這種理由,倒顯得她還挺光明正大。
這個檢查要是不做,只怕許蓉玉會一直糾纏念叨,易初只好答應下來,告訴她自己會盡快掛號。
送走許蓉玉,易初簡單做了頓午飯。
晏霖一直在書房看書,不下來吃,易初樂得自在,吃完就趕去上班。
到了公司,鄭主編給她安排了一個新活兒。
“最近市里那個被審判的曲元中,小易你知道吧?”鄭信和問道。
易初點點頭:“網上看到過一些新聞和簡訊。”
她的工作不負責法制新聞這一塊,這陣子又忙,就沒怎麼關注。
鄭信和說:“我想讓你寫篇稿子,主要是從他個人經歷方面來寫,深度剖析一下他的犯罪原因和犯罪心理。”
易初很愿意寫這樣的稿子,接到工作任務后,開始著手查資料。
這位曲元中的照片出現在電腦屏幕上時,易初敲打鍵盤的手指驀地停下。
她看了這張照片許久,又點開一篇關于他的具體報道,猛然間,明白了所有。
曾經勢力非凡的曲元中,就是晏霖那晚喝醉后叫的“六哥”。
而這位被判死刑的六哥,晏霖曾經帶易初去見過一面。
第45章 她不快樂
此時此刻,易初坐在新安大廈第12層的辦公室里,思緒卻飄回了遙遠的十九歲那年。
事情還得從易初十九歲生日那天說起。
那天正趕上周末,易初不用上課,一大早便去療養院看望母親。
母親身子虛弱,雙腿早已癱瘓,成日又不開心,照看她的護士告訴易初:“易小姐,您母親抑郁的情況比較嚴重,您多陪陪她吧。”
易初心里難受得緊,想哭又不敢哭,害怕母親看到,只好拼命忍住。
從小打到,母親是最了解她的。
什麼時候哭過,為著什麼事情哭,母親仔細打量她一眼,心里頭便什麼都明了了。
她走進母親的VIP專屬房間,看見母親的輪椅被推到窗邊,母親坐在輪椅上,神色憂郁地望向窗外。
“媽媽。”易初走到母親身邊,蹲下,緊緊握住母親的手。
母親轉過頭來,黯淡的目光稍微亮了亮,眼里的光芒很快又暗下來。
她回握住易初的手,似乎很想用力,手卻仍是軟綿綿的,最后只好放棄,有氣無力說了一句:“初初,生日快樂。”
易初抱住母親,頭埋在母親的腿上:“謝謝媽媽,原來媽媽還記得呀,有媽媽真好!”
剛才在外面忍了很久都沒哭,這會兒易初卻再也忍不住,淚水奔涌而出,打濕了母親的褲子。
母親雙腿早已沒了知覺,但她知道,女兒在哭。
盡管女兒拼命克制,那瘦削單薄的肩膀仍是止不住微微顫抖和起伏。
母親把手放在她頭頂,輕柔而緩慢地撫摸著,就像她小時候那樣。
“初初,媽沒用,沒法親自去給你買生日禮物,只能托張護士幫忙買了。”母親哽咽著,聲音里滿是愧疚。
易初猛地抬起頭來,拼命搖晃腦袋:“不是的!是我沒用,沒有保護好媽媽……”
“傻孩子,你已經盡力了,如果不是你借來的錢,醫院怎麼會給媽媽治病?媽媽又怎麼住得起這麼好的療養院?”
母親停頓一陣子,又緩緩開口:“初初,你老實告訴媽媽,這些錢,是怎麼來的?”
易初把頭低下,不敢正視母親的眼睛。
這一年,母親治病和療養花費的錢,對于幾年前的易家而言,不是什麼大數目,可自從父親走后,易家破產,她們母女三人從此過上了清貧日子。
姐姐意外離世,母親也慘遭事故大病一場,所有的擔子,全壓在易初瘦弱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