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懷著孕你還打人?你還有沒有人性的!”
醫生是個上了些年紀的女人,瞪著晏霖怒道。
晏霖搖搖頭,難以啟齒。
醫生困惑:“沒有打她?那她是摔的?”
晏霖說出實情,醫生聽完,氣得給他劈頭蓋臉好一頓罵。
晏霖默默聽著,一個字也沒有反駁。
等醫生罵完,才抬起腥紅的眸子,問:“我老婆情況怎麼樣?”
醫生長嘆一聲:“現在知道關心她了?情況怎麼樣還不好說,先等著吧。”
晏霖沉默幾秒,又問:“孩子,真的沒了嗎?”
醫生冷哼:“你要是不犯渾,興許明年就能當爸爸了。”
走廊盡頭。
晏霖站在窗前,望著無邊夜色,心上像是綁著塊巨石,不斷地下墜。
再下墜……
活了二十八年,他頭一次心里疼成這樣。
就連當初瑄瑄出事,他心疼又憤怒,卻也不曾難受成這樣。
他不知道可以怪誰。
怪他自己,還是怪母親。
亦或是,怪命運?
他在醫院走廊盡頭站了一夜,冷風吹著他敞開的胸膛,五臟六腑都吹涼了。
心也冷透了。
易初是在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
在晏家時,她就知道孩子沒了。
醒來后仍抓著醫生不停地問:“孩子真的沒了?保不住了?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醫生唯有嘆息,安慰道:“你先把身體養好,身體好了,什麼都有可能。”
易初不再言語,埋頭捂著臉慟哭。
她的孩子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
她都還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留下,被以這樣的方式,永遠失去了孩子……
醫生從病房里出來,把守在外面的晏霖叫進問診室。
“你老婆的身體情況很糟。她原本生育條件就不好,這次小產,對她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傷害。”
晏霖攥緊拳頭,雙眸越發的紅。
醫生搖頭嘆息道:“就她這個身體條件,以后基本上是沒有再懷孕的可能性了。”
這句話對晏霖而言,猶如晴天霹靂。
愣愣站在原地許久,晏霖沉聲開口:“完全沒有可能了嗎?”
醫生點點頭:“基本上是這樣的。不過,也不排除有例外。畢竟以往也有一些這樣的事情。女方生育條件差,幾乎沒有懷孕可能性,但卻又意外懷上了。”
醫生看著他,目光惋惜:“所以我們也不能把話說死,因為一切都說不準。你們還年輕,讓她好好養身體,說不定以后還能懷上。”
離開醫生問診室,晏霖沒有去易初病房。
他不知道為什麼,雙腳已經走到病房門口,卻怎麼也再踏不進去半步。
門口徘徊又徘徊,最后還是轉身離開。
下午,在別墅照顧易初的傭人來到醫院,身旁還跟著一個新請的護工。
兩個人一起照顧易初。
一個月后,易初出院,被傭人送回山中那套別墅。
“晏霖那邊,還聯系不上嗎?”易初靠在床頭,空洞的目光望著窗外。
年底了,大雪下個不停,外面變成白色的世界。
就像易初空落落的心里一樣,白茫茫一片。
冰冷又寂落。
傭人嘆氣:“我只有江先生的聯系方式,江先生一直不接電話。”
不難預料。易初苦笑。
這一個月,無論是晏霖還是江適宇,甚至老周,都跟人間蒸發了一樣,誰也聯系不上。
倒是晏家的人,輪流給易初打電話。
之前身子太弱,她打算先養好身子,等元氣恢復了,再跟晏家人談正事也不遲。
這些天又是藥補又是食補,再是吃不下,易初也強忍著吃進去。
日子長了,元氣漸漸恢復,身子也調理得比以往好些。
易初這天感覺身體舒服許多,有精力面對那些糟心事了,主動給晏霖母親打了個電話。
“初初,身體好些了嗎?阿姨正想聯系你呢,你就打過來了。”許蓉玉虛情假意說道。
那天晚上,易初在兒子房間傳來慘叫,兒子抱著流血的易初沖出去的場景,日后每每想起,許蓉玉都后怕。
她又悔又氣,卻把矛頭全對準了易初。
讓她后悔的是,那天就該提前把易初先支走,如果那晚易初不在家,沒準兒兒子和凌樂恩的事就成了。
讓她生氣的是,易初明明懷著孕,卻誰也沒告訴。她要是早知道,肯定會把易初支走,這個孩子,也就能保住了。
現在孩子沒了,許蓉玉更覺得易初十個掃把星,提起來都嫌晦氣。
易初直入主題,問道:“阿姨,今天有空嗎?我想跟您當面聊一聊。”
許蓉玉有些為難:“今天呀?初初,不是阿姨不想見你,只是今天實在沒空,阿姨家里來客人了。要不咱們改天再見?”
易初問:“阿姨在家不能出來?”
許蓉玉:“是的,孩子,你先好好休息吧,往后日子還長,咱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聽阿姨的話,過兩天咱們再談。”
易初:“好的,阿姨再見。”
易初表面答應下來,掛斷電話,穿好羽絨服,又用羊毛圍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傭人見她要出門,不肯讓她一個人走,非要跟著。
易初打了個車,讓司機開往桃花灣。
桃花灣那套房子已經沒人住了,易初不知道晏霖把小不點兒和照顧孩子的三個傭人都轉移到了哪里。
不過現在她也沒心思關心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