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能回想。
次次回想起來,都叫易初難受得喉嚨發緊。
等在外面的晏霖,見她不再回應,便也不作聲了。
易初沒有開門,默默走到房間,躺回床上,怎麼也睡不著。
最后起來,在床頭柜里找出一包女士煙,摸出一根點燃。
好久沒有抽煙了。
懷孕之后就沒碰過。
現在心里難受得很,不抽好像活不下去似的。
抽完一根,情緒緩和了些,她便不抽了。
靠著床頭坐下,抱著雙腿,靜靜地,什麼也不看,不聽,不說。
不知不覺,就這樣坐到到了黎明。
天剛亮,易初手機就響了。
她本以為是晏霖打的,拿起一看,原來是店里員工。
這幾天她和饒毅博都沒去店里,店里出了點狀況。
狀況不大,但也需要老板親自來處理才行。
易初趕緊梳洗一番,換了條裙子就出門。
開門便愣住。
易初以為,昨晚來的那人早走了。
沒想到竟然還在。
此時此刻,晏霖正坐在門口的臺階上,見門開了,抬起頭來。
兩雙發紅的眼睛忽地對上。
幾秒過后,易初垂下眼,不再看他。
晏霖起身抓住她手腕:“初初,咱們聊會兒吧。”
易初別過臉去,冷若冰霜拒絕:“我還有事,你放開。”
晏霖不肯撒手:“你別躲我。就一會兒,耽誤不了幾分鐘,好麼?”
易初仍不拿正眼瞧他:“不好。”
他手勁大,很快將她腕子攥紅了。
易初無力地甩了甩胳膊:“疼……你放開……”
男人松了松手,卻沒有完全放開,易初還是無法掙脫。
手機在包里響起來,易初心想,八成是店里員工等急了,又打電話來催。
“別鬧了晏霖,我真有事!”易初著急道。
她瞪著他,漂亮的眸子里含著不耐與怒意。
晏霖被這目光刺痛,松開手,趁她沒來得及關門,一閃身,進了屋里。
“我在這兒等你,回來再說。”他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撐著門框,疲憊發紅的眼睛透著些無奈的笑意。
包里手機仍在響個不停,催促著易初快去店里。
易初沒了招兒,只得先走。
去店里把問題處理明白,易初回家的路上,鼓起勇氣給饒毅博打了個電話。
他沒有接。
易初不知他是故意不接,還是沒注意到。
易初沒有再打過去。
饒毅博如果還愿意聽她解釋,如果還想跟她談談,一定會主動找她的。
走到家門口,想起晏霖還在里面,易初沉了沉氣,嘆息著掏出鑰匙開門。
她走之后,晏霖一直站在陽臺抽煙。
聽見她回來,趕緊掐了煙,走進客廳。
易初把包放下,坐在沙發上,說話時并不看著他:“講吧,長話短說。”
晏霖在他身邊坐下。
易初往旁邊挪了挪,離他遠一些。
只是個微小的動作,卻把晏霖的心刺成了篩子。
她恨他,怕他,躲他……
明明以前鬧起來,她比這更過分的舉動都有——
扇耳光;指著他鼻子大哭大罵;指甲將他的臉和身上撓破……
明明以前更嬌狂。
可以前,晏霖只是覺得氣。
氣得給她好一通收拾,嘗了些甜頭,氣也就消了。
現在這個往旁邊坐的舉動,比起從前一點都不過分,卻讓晏霖心里難受如刀絞。
“初初——”
晏霖剛一開口,就被易初打斷。
“晏總還是別這麼叫我,我受不起。小名都是熟悉親近的人叫的,我們現在沒有關系了。”
易初一臉冷淡,語氣像是在對一個陌生人說話。
這人從前,除了陰陽怪氣的時候,什麼時候這麼親昵地叫過她“初初”?
遲來的殷勤比草賤,她不稀罕。
盡管早已預料到易初會以什麼態度對待自己,此刻的晏霖還是被她傷到了。
也忽然對以前的易初在自己這里受的氣受的苦,感同身受了。
以前他總不給她好臉色。
現在風水輪流轉,換做她來甩臉子了。
晏霖到底是個男人,又是個心高氣傲的男人。
如今受了這番冷待,一肚子窩火和挫敗。
然而他明白,今日不同往昔,易初已經變了。
徹底變了。
她不再是那個能被他用各種理由綁住的女人了。
她的世界,闖入了別的男人。
她和自己,走腎不走心。
和別人,卻是走心又走腎。
一想到這里,晏霖渾身火氣竄涌。
恨不得立馬將她藏在別人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讓她只屬于自己。
無論她,愿不愿意。
這種事情,也只能想想罷了。
易初,再也不是十八歲的易初了。
其實十八歲的易初,很堅強,很勇敢,很聰明。
可那時候,她還有軟肋。
晏霖知道自己卑鄙到了何種境地。
利用她的母親,將她關起來。
打著報復的旗號,不斷地折磨她,羞辱她。
逼她做那些她不愿意做的事。
他好恨二十一歲的晏霖。
恨那時候的自己,怎麼偏偏就沒有料到,有朝一日,徹底淪陷的那個人,竟會是自己。
“好,易初,孩子你不要了麼?”
晏霖攥著拳,忍著心里的痛,問道。
易初微微搖頭,轉臉望向陽臺外面。
“我沒有說過不要她。
只是既然你非要跟我搶孩子,我搶不過你,所以我認了。念念留在你身邊也挺好的,跟著有錢有勢的爹,光這一點,就算是從小贏在起跑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