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晉衍懵了片刻,回過神來,目光沉沉看著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早前易初跟晏霖在一起那會兒,裴晉衍就對晏霖在會所被她潑酒之事略有耳聞。
圈子里都在傳,晏霖平時對誰都狠,可唯獨對易初,也有寵得沒邊兒的一面。
想來,她這動不動就甩人耳刮子的習慣,肯定都是晏霖給寵出來的。
裴晉衍摸了摸剛剛被扇過的半邊臉,冷眼看向易初。
“晏霖慣你這臭毛病,我可不慣著。再有下回,別怪哥哥不客氣。”
裴晉衍坐回辦公椅上,拿起桌上的煙盒,摸出一根煙。
易初狠狠瞪著他:“我寧愿沒你這樣的哥哥!你跟個畜生有什麼兩樣?你錢這麼多,地位也高,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干嘛非得——非得欺負人家小夢?”
裴晉衍收起臉上的笑容,一臉漠然,按下打火機,頷首點煙。
“她跟著我不虧。”
點完煙,裴晉衍把打火機扔桌上,垂著眼,似乎在思考什麼。
易初氣得想捶爆他的頭。
“什麼叫跟著你不虧?人家愿意跟你麼?人好好一姑娘,整天樂樂呵呵的,未來一片光明,被你這麼欺負!知道她哭得有多慘麼?我都不忍心聽!聽著都心疼壞了!”
裴晉衍吐出一口煙,微微聳肩:“你跟她關系好,多勸勸她,有些事情,得想開點兒。跟了我要什麼沒有,何止一片光明?”
易初抬手又想扇他,被他一把抓住胳膊,狼一般的目光狠狠掠過來。
“裴晉衍,你到底把女人當作什麼?”
易初盯著他看了又看,像是看一個毫無感情的冷血怪物。
裴晉衍從不思考也不解答這些他認為沒有意義的問題。
不過既然這位妹妹問起,他還是耐著性子說了幾句。
“我對女人的態度很簡單——女人,錢可以收買,甜言蜜語可以哄騙。但我很少哄女人,因為只要給到足夠多的錢,她們會自覺過來哄我。”
這番話易初聽得十分不適。
她望著這張英俊成熟的臉,氣得聲音都在顫抖:“你知不知道,小夢昨晚怎麼夸你的?那件事情發生之前,她都一直覺得你是個千年難得一遇的大好人!”
裴晉衍輕笑:“如果她識趣,乖乖聽話,我對她不會差。”
易初不停地搖著頭:“裴晉衍你太可笑了,也太可惡了……”
對于別人的評價,裴晉衍并不怎麼放在心上。
他是個內心十分強大的人,任何事情都以利益為重。
就連當初父親大半生的心血——裴氏瀕臨破產,他再三權衡,還是決定不趟這趟渾水。
“隨便你怎麼想。”裴晉衍坐在辦公皮椅上,身體隨著皮椅左右輕輕轉動,“回去幫我跟她轉達一下歉意,昨晚我喝多了——”
易初打斷他:“你放屁!真要是喝多了,是干不了那事兒的!你就是故意的!”
裴晉衍挑起那雙劍眉,點了點頭:“初初,懂的還不少啊。”
沉默片刻,他抬眼看著易初:“不過昨晚我確實做錯了。我問過她,她說她二十三了。我沒想到這個時代,還有漂亮姑娘二十三歲都還是個雛兒。是我失算。我不喜歡玩雛兒,小姑娘都容易對我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這麼的吧,你回去讓她把那張卡收下,密碼我發給她過。”
易初站在原地,定定看了裴晉衍許久,轉身之前,只說了一句話:“裴晉衍,你沒有心。”
望著妹妹離開的背影,裴晉衍腦中反復循環著這句話。
他并不否認。
易初回去時,已經找不到季夢云的蹤影了。
她每個房間都找了個遍,最后終于確定,季夢云是真的離開了。
客房浴室地板上有水跡。
季夢云還是洗澡了。
易初明白,她是真的不打算報警。
她望著浴室瓷磚地板上的水漬,無聲嘆息,心里五味雜陳。
客房床頭柜上,銀行卡孤零零放在那里。
易初掏出手機,給裴晉衍發了條信息——
“小夢走了,沒拿卡。”
另一邊,裴晉衍正在看一份新合同,見手機亮了一下,拿起來,盯著屏幕看了幾秒,回了個“嗯”,放下手機,繼續看合同。
易初難受地回到自己房間,在茶幾上,看見了昨晚裴晉衍離開這個房間前,留下的那封信。
那封出自她親生父親裴運的親筆信。
信不算長,只寫了兩張紙。
易初看完,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她把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里,塞進床頭柜第一層抽屜。
手機在包里響起。
易初拿出一看,晏霖打來的。
她其實也有些好奇,晏霖到底出了什麼事,才會在告訴她一切真相之前,臉色這樣難看地走掉。
只要接通這個電話,問一問,或許不難知道答案。
但易初遲疑片刻,還是把電話掛了。
晏霖沒再打來。
這一晚,易初徹夜未眠。
她給季夢云打了很多電話,季夢云都沒有接。
她又發去很多短信,對方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易初坐在床上,睜著眼等到天亮,她難受得想哭,卻發現自己已經哭不出了。
現在的她,失去記憶,失去朋友,失去愛情,失去女兒。
是,她擁有了一個自稱很護犢子的哥哥,可這個哥哥,又是個沒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