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亮：“大哥肺癌，二哥死刑。”

　　易初恍然大悟：“你大哥就是那個支教老師？”

　　周小亮點點頭：“嗯。他是我們家最厲害的，出去讀了大學，畢業就回來支教。”

　　易初好奇：“那二哥犯了什麼事？”

　　提起這個，周小亮似乎有些避諱，沉默不語。

　　易初不再追問，轉而忽然想到什麼：“所以你討不到媳婦，除了家里窮，是不是還因為別人怕你也早死？”

　　周小亮倒沒遮掩，點頭：“是。大家都說我們三兄弟，都是早死的命。”

　　易初安靜下來，回到舊柴房，周小亮鎖門前，忽然把門留了道寬寬的縫，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

　　“干嘛？良心發現，打算放我走了？”易初問。

　　周小亮又看了她片刻，才開口：“我媽找人給我算過，老師傅說我命里有一劫，就在明年。”

　　易初愣住，想了想，笑起來：“封建迷信不可信。再說了，你要是真的怕，那就多做善事，比如放了我。不過，說真的，你們買賣人口，真的是缺大德，以后會遭報應的！這不是迷不迷信，這是因果。”

　　周小亮沉著臉，什麼也沒說，咣當把門關上。

　　入夜，周小亮在家中自己那個小小的屋子里，打開臺燈，翻開一本破破爛爛的書。

　　母親從旁邊房里走過來，在門口站了會兒，忍不住開口問道：“小亮，你不過去那邊？”

　　“那邊”指的是哪邊，周小亮當然知道。

　　他搖了搖頭，翻了一頁書，眼睛盯著發黃的書面，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母親嘆氣：“你把存的錢，都用來買那個女人，又碰都不碰，這是何苦呢？”

　　周小亮沉默半晌，低了低頭，說道：“我不買，周二強就要買。

周二強什麼德行，媽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小亮口中的周二強，是村長的二兒子。

　　村長一家仗勢欺人多年，那個周二強更是惡霸中的惡霸，生性兇殘無情。

　　“哎，那姑娘要是落到周二強手里，肯定沒個好。可你半道截了周二強的胡，雖說你也花了錢，出的價還比他高，說是公平競爭，可周二強肯定記著這個仇了，他還能放過你？”

　　母親連連嘆息，滿面愁容。

　　母親說的這些，周小亮心里有數。

　　“管他放過不放過的，買都買了，就這樣吧。”周小亮說。

　　母親抬起那張細紋如縱橫溝壑的面孔，看著自己這個唯一存活的小兒子：“既然買了，就趕緊成家，趕緊——趕緊辦事吧。好歹留個后呀！”

　　算命先生的話，總在她耳邊響起。

　　一年一年時光飛逝，轉眼就快到明年了。

　　周小亮悶悶地回了句：“知道了，媽你快睡吧。”

　　周小亮關掉臺燈，往床上一躺，閉著眼卻怎麼也睡不著。

　　母親回了屋，過一會兒，屋里傳來輕微的鼾聲。

　　周小亮翻身下床，找出兩根蠟燭，拿了個打火機，離開家，走向那個關著易初的舊柴房。

　　他在外面開鎖時，易初嚇得往墻角躲。

　　她知道，如果周小亮真要對自己做什麼，自己是躲不掉的。

　　可那一刻，她還是本能地縮在墻角，提心吊膽看著那扇門。

　　門開了，周小亮走進來，聲音里帶著之前從未有過的溫柔。

　　“別怕，這里沒電，我帶了蠟燭來。”

第174章 他愛恨的犧牲品

　　易初滿腦子是周小亮白天那些關于生孩子的話，這會兒怕得要死，顫著聲兒問：“你帶蠟燭干嘛？還、還想玩兒點野的啊？！”

　　周小亮沒想到她還能誤會到這里去，哭笑不得，故意逗她：“是啊，深山野林，玩點兒野的多帶勁。”

　　易初攥緊拳頭，一副豁出去的架勢：“我警告你啊，別亂來！我男人真不是好惹的！”

　　周小亮走進屋里，關上門，點燃兩根蠟燭放到地上，然后走到木板床邊坐下。

　　他出錢買易初，原本就不是奔著討媳婦來的，自然也不會強迫她什麼。

　　把易初關在舊柴房，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買媳婦在村里已經成了習俗，大家對此都心照不宣。

　　誰家新買了媳婦，必定是要先關起來的。

　　媳婦要是不聽話想跑，那就打，狠狠地打。

　　村長家大兒子，周二強他哥哥周大強，就買了個南方城里拐來的俏媳婦。

　　那姑娘過來時才十八，頭兩個月跑了兩次，給打了個半死。

　　后來傷養好了，馬不停蹄就讓人家生孩子，三年抱了倆。

　　有了孩子就有了感情，那姑娘想跑又舍不得——這是母親告訴周小亮的。

　　之所以把易初關在這兒做樣子，是為了不讓母親受村里人排擠。

　　算命先生說的話，周小亮多少有些信的。

　　明年自己要是真死了，母親可就只身一人孤零零了。

　　他要是放走易初，就是破了村里不成文的傳統與規矩，他和母親，都要被當成周家村的叛徒。

　　尤其是村長一家，肯定不會放過他和母親。

　　周小亮所有的積蓄都用來買易初了，手頭上沒錢，現在想逃去城里，三個人的路費和住宿費都不夠。

　　周小亮決定先攢一個月錢，到時候帶著母親和易初離開周家村，隨便找個便宜地方住著，等在城里找到新工作，再慢慢換地方。

　　進了城他就跟易初說清楚，讓她自己趕緊回家，或者讓她男人趕緊來接她，別在河市待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