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朕要她罰跪抄經,她在干什麼?”
王喜陪到早朝時刻就匆匆去伺候衛宴洲上朝了,哪知道會這樣——
熹妃娘娘一身長袍,跪坐在蒲團上,趴伏在桌案,睡得正香。
而筆下的‘經文’更是歪歪扭扭,與其說是字,倒不如說是畫符,一頁紙上亂七八糟。
又叫人驚悚,又叫人無可辯駁。
因著程大帥一向不信神佛,更別提佛心,要她抄經,確實為難她了。
衛宴洲原本該氣的,可見著這場景,不知怎的生不起氣來。
他上前將程寧攔腰抱起,發現她側頰竟然還讓毛筆壓出一道墨跡。
程寧被驚動醒了。
換成旁人若是發現自己被罰偷懶,定然就掙扎下地請罪了。
可她顯然不怕。
見來的是衛宴洲,她溫聲道:“見過陛下。”
帶著惺忪睡眼,聲音微啞。
而后就在衛宴洲懷里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繼續睡了。
她這樣放松的情態惶不多見,衛宴洲甚至步子頓了頓。
原本堵在唇間的譏諷就要脫口而出,可見了程寧眼下淡淡的青灰,卻又徒然閉上了。
胸口陣陣氣惱無從宣泄,抱著人加快了回臨華宮的步子。
春華心驚膽顫了一夜,生怕回來的程寧缺胳膊斷腿。
可見著匆匆而來的衛宴洲,她霎時嚇得汗毛豎起,帶著臨華宮人跪了一地。
衛宴洲看也沒看,主殿門被他一腳踢上。
將人壓進錦被中,衛宴洲輕咬程寧的唇角,將她的睡意生生逼退了。
不久,殿內便傳出程寧的嬌娥輕喘。
第9章 與皇后再起爭端
再下得床,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程寧披了衣,霧冬的天,院子里的荷塘上結了一層薄冰,瞧不太真切。
她看得入神,伸手碰了一下荷塘邊梅枝上的一塊冰溜。
冷的刺骨,她將手縮回,眉間擰成一道淡淡紋。
“娘娘!”春華不知她何時起來的,正想進殿伺候,見此驚呼過來:“穿這麼少凍著怎麼辦?還不快進屋里去?”
“什麼日子了?”程寧感受著指尖那點揮散不去涼,問。
春華攙著她帶離了荷塘:“今日臘八呢,很快就過年了。”
她這個人,話頭起來了便收不住:“前天夜里陛下發了那麼大一通火,奴婢還以為他許久不會來看娘娘,可是竟然將您從永安宮接了回來,這膝蓋他還是親自上的藥呢。”
膝蓋上的傷是跪的,永安宮的大殿里原本沒有蒲團,到半夜,程寧讓王喜給她找的。
她向來不是個規矩的人,在衛宴書一事上也根本不心虛,更別提怕先帝們那些亡魂。
衛宴洲知她心性,她若是乖乖跪著受罰了,那才是裝的溫順。
這個人明明要她服軟,可但凡程寧使些小性子,他才最能放下戒心。
因此昨日程寧被折騰的慘,飯菜都是春華端進宮里,衛宴洲親自喂的。
春華還在嘀咕:“娘娘,我能看出陛下對娘娘是真心,如今雍王殿下也遷府別居,舊事便是舊事,您服服軟,往后有的是好日子。”
衛宴洲生了那樣大的氣,都沒有拿娘娘怎麼樣,說明他對娘娘的珍視比她們這些下人想的還要重。
既然如此,有什麼是往后得不到的?
程寧立在廊下,聽完春華所言露出一抹苦笑。
衛宴洲待她上心?
或許吧,可自從回了燕京之后,他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
程寧看不懂現在的衛宴洲。
“春華,皇后那夜挨罰沒有?”
春華臉色一變,面上有少許的不甘心:“沒有,只是被陛下訓斥回宮靜思,連禁足都沒有。”
她也很奇怪,明明那夜陛下生氣并不假,甚至那不堪入耳的悖倫都差點叫皇后說出口了。
可最終受罰的只有她家娘娘一個人。
為什麼?
“你看,”程寧攤了攤手:“帝王博愛,生殺予奪在他掌中,后宮嬪妃皆是螻蟻,哪個愛,哪個不愛,哪個愛多一些,你分得清麼?”
反正她分不清。
從十月驟逢大變,衛宴洲這個人她就越發看不分明了。ğġУ
曾經少年時,會抿唇笑著喊她寧姐姐的衛宴洲,變成了一個面目不可分辨的帝王。
他要她屈服,屈服后的目的又是什麼,程寧不明白。
謝念瑤犯了那樣的大忌,他只是一通訓斥,若說在意,他豈不是更在乎謝念瑤?
快過年了。
從十六歲后,她甚少在燕京過過年。ggȳ
十月北狄大敗時,她以為今年能與家人守在一起過個團圓年了。
可如今程家覆滅,她甚至看不見一眼將軍府是否還完好。
那些被判處流放的家丁,又是否能安康地過這一個年。
思緒紛紛,想的越多就越理不清。
時辰到了,要去鳳鸞宮里請安。
程寧昨日缺席,被衛宴洲從永安宮抱走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
她進了門后,謝念瑤刀子似的眼神就剜在身上。
“瞧瞧這是誰?若是本宮不派人去勸說,熹妃都要講陛下留在床榻間不早朝了罷?”
各宮貴妃都在場,不敢接話。
程寧不卑不亢地問了安,沒聽謝念瑤叫起,便扶著腰一笑:“是啊,也幸虧娘娘請人去請了,不然臣妾這腰,恐怕今日都未必能下地給娘娘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