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淼挑選吃飯的地方離學校不遠,但也不近,走路大概二十來分鐘。
一路上,胡淼都格外興奮,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不過他也自覺,不跟陸則言搭話,就對著高幸幸叨念,高幸幸便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他。
她注意力都在陸則言身上。
這幾日她心里分析了一下,覺得應該是陸則言上次問她要不要幫忙,她態度不好的拒絕了,所以現在才連招呼都不打。
他應該是覺得自己在生氣。
所以,她要找個話題,讓他明白自己沒生氣了,愿意搭理他了,他也可以跟自己打招呼了。
終究,她還是沒抹開面子主動搭話。
他們來到一家小火鍋店鋪,每人面前一個小鍋,菜都放在中間,可以轉動取菜。
食堂的飯菜早就吃膩了,高幸幸也就把陸則言暫時拋到了腦后,開始大快朵頤。
她喜歡吃泰國虎蝦,好幾次都要轉到面前,又被胡淼給轉了回去。
不過她沒說,鍋里倒還有些其他菜。
她埋頭吃,忽地就看見泰國虎蝦停在了她面前。
她順著看過去,陸則言手指按在轉盤上,骨節分明,特別好看。
她視線上移,他神色自然,連個視線都沒給。
鍋里還在咕嚕咕嚕冒著泡,周遭也是嘈雜的人沸聲。
高幸幸心想,哪有這麼巧?
她覺得陸則言就是特意的,也在心里給自己找到了下臺階的理由。
正好,胡淼起身去廁所。
高幸幸覺得,此刻就算她搭話失敗也不會被第三個人知道。
她嘴角上揚,問:“學長,你今天沒來學校嗎?”
陸則言抬眼看她:“家里有事。”
“所以,特意來和我們吃飯?”
“嗯。”
高幸幸筷子在鍋內攪動了兩下,并未夾菜。她聽不出陸則言的態度。
想了半天,高幸幸有些吞吐,音量也低了些:“上次...是我態度不好。”
“哪次?”
“......”高幸幸神色稍愣,她不知道陸則言是真沒放在心上,還是只是好意的不想讓她尷尬,反正結果是一樣的,那事兒就算翻篇了,高幸幸扯開話題,“學長,你會在國內上大學嗎?”
不等陸則言回答,高幸幸說:“我聽說你不會在國內上大學,好奇問問。”
陸則言道:“嗯,不會。”
高幸幸有些急色,捏緊了手中的筷子:“那你什麼時候走?”
陸則言看著她眼睛,竟愣了好幾秒才說話:“還不確定。”
還不確定?
高幸幸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只是應付她。
一想到他要走,而且她還連他聯系方式都沒有,就有種憋氣的感覺。
她把時間具體化了些:“六月二十八號會走嗎?”
“嗯?”
“我生日,我想請你...”高幸幸頓了一下,“還有胡淼吃飯,算是還他這頓飯。”
陸則言收回視線,沒有說話。
胡淼正巧回來,抱怨地板太滑,他差點摔倒。
高幸幸小臉擰巴,低頭攪著自己鍋內的菜。
陸則言忽地出聲:“應該不會。”
高幸幸手一頓。
不會?
六月二十八號不會走?
胡淼:“什麼不會?我真的差點摔倒!”
高幸幸抬頭已經滿眼笑意,看著胡淼:“胡淼,六月二十八號我請你吃飯。”
“啊?”胡淼明顯有些懵。
“我生日。”她看了一眼陸則言,像是想再確定一次,帶著暗示,“學長也會來。”
“學姐,我太高興了,沒想到能交到你們兩個好朋友。”胡淼站起身舉著杯子,“來,我們碰一個果汁,友誼萬歲。”
高幸幸也站起身,心里飄飄然,因為陸則言沒有否定六月二十八號的約。
他們倆視線同時給到陸則言。
陸則言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端著杯子站起身,和他們碰了杯。
果汁還未到嘴里,陸則言手機便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臉色明顯沉了下去,然后走到一旁接電話。
像是遇到了急事,他走過來:“抱歉,我要先走。”
也不等他們說話,他便轉身離開。
胡淼:“學姐,學長是不是不高興?是不是覺得這些太垃圾了?我看他都沒吃。”
“一口也沒吃嗎?”
“可能也就兩三口。”
“應該不會,可能真的有事。”
胡淼這才悻悻地點頭,有感而發:“學長這人挺奇怪的,我在他身上看見了‘高不可攀’和‘平易近人’兩個相駁的形容詞。”
高幸幸附和:“是挺矛盾的。”
胡淼和高幸幸吃完,才發現陸則言是結了帳走的,胡淼為此星星眼又把他夸了一番。
高幸幸心情惝恍。
或許是知道他要走,所以總覺得任何突發的事情都可能讓他隨時離開。
但又覺得他不是不信守承諾的人,應該不會在六月二十八號之前離開。
陸則言回到老宅,老爺子比昨日情況更差了,已經認不出他是陸則言還是陸謹行。
陸則言問了醫生的意見,然后打了海外電話。
大伯陸勵電話沒人接,他父親陸昭推辭事務繁忙,拒絕回國。
陸則言沒回學校,拿了毯子在房內坐了一夜。
清晨,老人睜開眼睛,似乎精神了些,說想要喝粥。
陸則言交代下去,握著他的手,聽他說話。
他說他創業初期的磨難,說他輝煌時期的風光,說他對兩個兒子的虧欠。
說到這里,陸則言兩只手握住他:“爺爺,你沒有虧欠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