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個莫名其妙的未接電話而已,而且我看那個號碼很像虛擬號碼,像詐騙!再說了,現在這情況你怎麼回?”
高幸幸腦袋完全不能思考:“反正都沒車,反正都是走路,我現在走,也是一樣的。”
“你是忘了洪水要來嗎?”
“剛才主干道不是好好的嗎?”高幸幸把包背上,看著一旁的瑩瑩,語氣是無盡的興奮,“瑩瑩,把這雨靴送給姐姐好不好?”
她也不等瑩瑩說話,已經往屋子外面走。
朱珊把她拉住:“你瘋了?”
高幸幸回頭,淚水不住的往外滾,臉頰都掛不住,直接砸在外套上。
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突然控制不住眼淚。
她無法描述現在的心情,也覺得沒有人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
朱珊被她臉上的淚水嚇住,但是還是死死拉住高幸幸手臂:“幸幸姐,你冷靜點兒!你自己想想,這種情況,你怎麼走?”
“冷靜不了!他給我打電話了!”高幸幸無助的搖頭。
朱珊轉頭看著發愣的瑩瑩:“瑩瑩,你先回去睡,把門關好!”
“好。”
瑩瑩出去后,朱珊半抱著高幸幸往床邊走。
把她按在床上坐著也不放手:“幸幸姐,你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不能這樣。”
一陣白光,又是一聲悶雷。
高幸幸看向窗外,雨勢又大了,屋檐的雨水已經連成線。
她的眼淚也連成線。
“幸幸姐,你別著急,等洪水過了,我們就回去,說不定明天就有信號了,你別急。”
“我等了四個月...我等了四個月......”
“四個月都等了,不差這一兩天。”
高幸幸一撇嘴,轉過頭看著朱珊圓潤的小臉,一點也不控制,“哇”一聲哭出來。
她壓抑得太久了...
太久了......
朱珊輕輕拍著她肩膀,安慰。喃喃自語:“怎麼哭得更兇了?我這是說錯話了?”
高幸幸哭了好一會兒,哭得全身都是熱汗,才抽抽噎噎抬頭道:“你先放開我。”
朱珊左手一直拽著她外套袖口,就怕她沖動。
朱珊:“那...那你別做傻事。”
高幸幸吸了吸鼻子,“嗯”了一聲。
她冷靜下來也知道剛才那樣太幼稚,太無理取鬧。
可是她剛才就是沒有任何理智,無法思考。
朱珊放手,高幸幸把背包卸下來,僵直的背松懈下來。
她摸出手機,按亮屏幕。
細細的手腕上,深藍色異形孔雀石手鏈晃了晃。
她臉頰兩側的發絲都被淚水打濕,時不時抽泣一下,又深深的吸氣,想把它壓下去。
“幸幸姐,這電話很重要嗎?”朱珊怕冒犯,立馬擺手解釋,“我就是記者小毛病,愛追問,你不方便說就不說。”
其實沒什麼不方便說的。
或許她早該說出來。
早該傾訴。
高幸幸深深吸了口氣:“我有個好喜歡,好喜歡的人在M國,所以我在想,這是不是他打來的電話。”
“啊?你男朋友啊?”
“嗯。”高幸幸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其實...這可能像你說的一樣,只是一個虛擬號,是詐騙電話,因為...因為所有人都說他...死了。”
“死?”
朱珊滿臉不可置信,她想起她還問過高幸幸有沒有男朋友這樣的話。
高幸幸當時很正常的說,有。
現在,她說她男朋友...死了?
朱珊真想扇自己巴掌,自己問出那樣的問題,她當時心里該多難受呀?
凌霄這男人狗是狗了點,但是他說自己口無遮攔還真沒說錯。
朱珊伸手把高幸幸頭發順了順,道歉:“對不起。”
高幸幸搖頭,然后用衣袖擦掉臉頰的淚水:“是我一直不愿意面對現實!我明明知道,他那麼愛我,如果他沒死,他怎麼可能丟下我?”
其實她都明白,但還是幼稚又卑微的祈求,祈求這世界有奇跡。
“他離開這個世界之前...給我打過電話。”高幸幸尾音微微顫抖,眼睛痛苦的閉上,眼淚又滑出。
那是她無數個夜晚的夢魘。
在夢里,她也從來沒有接通過他的電話。
有時候是她怎麼也找不到手機屏幕上的接聽按鈕;有時候是怎麼點也不點不到接聽按鈕;有時候是點了接聽按鈕,可是電話鈴聲還是不斷,不斷的響......
醒來時,總是她一個人的黑夜。
高幸幸睜開眼睛,鼻頭和眼尾都紅得不行。
她吸了吸鼻子:“他當時給我打電話,可能想道歉吧,因為不能再愛我了,也可能,只是想說一句‘我愛你’。”
高幸幸已經完全啞聲:“他當時給我打了兩通電話,我都沒接到。”
她手指死死捏住手心的手機,指尖已經泛白。
她垂著頭,噎著嗓子帶著顫:“他當時應該是很痛的,他當時...應該...肯定很想...很想聽我的聲音。”
高幸幸雙手壓著心口,想把破碎的心痛壓下去。
她終于把心里壓抑的一切說出來了。
那是積壓了四個月,深深的無助和遺憾,和后悔,和不能改變。
朱珊不知道該說什麼樣的話安慰她。
她沒體會過愛人去世這種人間悲劇,她甚至結了婚也不知道愛情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幸幸姐,他肯定希望你快樂。”
高幸幸點頭。
這一夜非常漫長。
等到太陽再次填滿山間,高幸幸還窩在床上。
朱珊從村委回來,用手探她腦門,語氣發愁:“比中午更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