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那個意思。
可是陸則言卻像是真的害怕,胸腔都在發顫。
高幸幸微微撐開陸則言的懷抱。
陸則言松開手,深情地看著她。
高幸幸臉色嚴肅,冷聲:“你把手伸出來。”
陸則言不明所以,但也照做,他抬起右手。
高幸幸看見他小臂上一條十幾厘米的疤痕,像蜈蚣,而縫合的痕跡,就像潦草的蜈蚣腿。
這傷痕,是以前沒有的。
她怔怔看了一會兒,鼻子發酸。
她開口有些哭腔:“你換一只手。”
陸則言抬起左手,手心向上放在她面前。
高幸幸抓起來就咬,使了全身的勁兒。
陸則言疼得肌肉緊繃,但是就那麼站在那兒,不動。
陳獻上前:“小姐...”
陸則言一個眼神,陳獻就乖乖閉嘴,退到一邊兒。
高幸幸咬了十幾秒,直到嘗到血腥味才松口。
她憋著氣咬的,現在臉頰很紅,還掛著剛剛沒控制住的淚痕:“陸則言,這次就原諒你。”
陸則言頓了一下,再次把她抱進懷里。
其實從她輕輕拍他嘴的時候,他就覺得她會原諒他。
但是,他不敢確定。
在商場上,他籌措算計,唯獨對她,他算不了。
他緊蹙的眉頭在此刻解開,愛憐的吻她耳畔。
“幸幸,對不起,讓你傷心了。”
高幸幸搖了搖頭。
“我也沒有很傷心,我以前就說過,我很堅強。”她語氣有些俏皮,帶著些許打趣的笑意,“四個月而已,你別忘了,更久的我都等過,我可是有經驗的。”
陸則言心又疼了幾分。
高幸幸伸手環住陸則言的腰。
在這一刻,她深深感覺到,陸則言回到她身邊了。
他,再次屬于她。
她哪里還計較生不生氣,原不原諒。
這些只能是包裹在愛意下的情趣,決不能占用他們相愛的時間。
他們彼此深深淺淺、懵懵懂懂的愛了對方那麼多年,可仔細算算,能相擁的時間并不多。
她可太珍惜這樣的時間了。
陸則言閉上眼睛,輕輕道:“謝謝你,幸幸。”
高幸幸能體會到陸則言“謝謝你”這三個字的深情和含義。
她搖了搖頭:“只要你愛我,就行。”
只要一想到你一直在向我走來,不管千難萬險,也從沒有想過放棄。
我就覺得,我站在原地等你,并不吃虧。
我不生氣,你也不需要被原諒。
生氣和原諒太浪費時間。
所以,以后的很多很多年,都只能是相愛又能相擁的時間。
高幸幸手指撓了一下陸則言腰脊,語氣委屈巴巴:“陸則言,我好餓。”
陸則言放開她,看見她臉色不好。
他向陳獻伸手,手指勾了勾。
陳獻立馬遞上外套。
陸則言把她手牽著舉起來,像給小朋友穿衣服一樣,給她穿上。
然后彎腰一把抱起來,往樓下走。
像往常一樣,他的抱,浪漫且極具安全感。
高幸幸勾住他脖子,眼珠轉了轉:“你還能抱得動我?你瘦了好多!”
“你也瘦了好多。”
“難不成...呵呵...這就是為伊消得人憔悴?”
“嗯,每天都在想你!”
高幸幸嘴巴張了張,聳著鼻子就捏住他耳垂,嗔怪:“陸則言,你騙人!你都把我忘了,你還說每天都想我。”
“可是我并不是這三年才愛上你的。”
高幸幸點頭。
也是。
想著他送自己的油畫,覃畫家畫筆下的那片向日葵。
都是那些年,他闃然的愛意。
所以,就算陸則言忘記了他們的重逢,他們也一定會再次重逢。
就算陸則言忘記了他們的相愛,他們也一定會再次相愛。
陳獻跟在后面酸溜溜看他們打情罵俏。
他不明白,不明白陸先生為什麼被打嘴巴,被咬手臂,被扯耳朵,還這麼高興!
難不成,愛情讓人失去理智?
回到病房,陸則言把高幸幸放到床上。
貼心問:“想吃什麼?”
高幸幸抿著唇,發出鼻音“嗯嗯嗯嗯”的聲音。
剛才,高幸幸一直說話,聲音沙啞,陸則言就讓她不要說話。
于是她就這樣。
陸則言會心一笑,輕聲道:“你小聲說。”
高幸幸湊近,用氣音說:“想吃米飯。”
陸則言轉身看著陳獻,還未張口。
陳獻:“陸先生,暫時不能吃東西,而且......”
陳獻指著旁邊還有半袋子的營養液:“小姐營養液都還沒輸完。”
高幸幸立馬瞪著陳獻,這小孩怎麼這麼會告狀!
陳獻嚇得縮了縮脖子,然后他看見史上最快變臉速度。
在陸則言轉頭瞬間,這位小姐伸手抓著陸先生衣擺,低眉順目嘴角下拉,啞著嗓子道:“陸則言,我好了,不要輸液了。”
她微微抬眸,眸子格外亮,抿著唇:“看見你,都好了。”
陳獻:“......”
陸則言:“......”
高幸幸又搖了搖陸則言衣擺:“我想喝水。”
“不行...”陳獻上前,對上高幸幸目光又退了半步,“還、還得等半小時,才能喝水。”
陳獻是真的不懂。
他都能看出來的“演技”,陸先生怎麼就跟著了道似的選擇性眼瞎。
陸則言倒了杯水,抽出棉簽沾濕,然后認認真真的抹著她干裂的嘴唇。
語氣全是哄意:“幸幸,聽醫生話,等你好了,什麼都吃。”
陸則言把棉簽收拾了,回頭就對上高幸幸上挑的狐貍眼。
高幸幸蹙眉:“陸則言,你把衣服脫了。”
陸則言眉梢抬高,未動。
高幸幸瞥了一眼陳獻:“護工小弟弟,你先出去,你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