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依舊有徐徐的風,可泡桐花正值花期,穩穩的站在枝頭搖擺。
陸則言摸了一下高幸幸的手:“冷不冷?”
“不冷。”她嘴里還有細膩的糕點,嘟囔不清。
這是一個美好的午后,如果陸謹行沒來的話。
高幸幸是第一次見陸謹行。
傳說中的陸謹行。
高幸幸想象中,他應該是意氣風發且高傲驕恣的人,可是并不是。
他跟陸則言差不多高,身姿板正,長得好看。
她怔怔看著他,都忘記打招呼。
等陸謹行走近,她又轉了頭,不樂意和他打招呼。
高幸幸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糕點屑:“困了,睡會兒午覺去。”
她把這里留給他們倆,可是躺在床上又睡不著。
翻來覆去好一會兒,聽見腳步聲,才放下手機裝睡。
陸則言走進來,想幫她把枕頭邊的手機收撿好,以免她壓著不舒服。
一模,手機是燙的。
他笑了笑,食指輕輕拂過她的臉:“明天要去給爺爺掃墓,你要不要去?”
高幸幸沒睜眼。
陸則言又說:“我哥也會去。”
高幸幸這才睜眼,麻利坐起身,她薄唇張了張,想問,他不是背叛過你嗎?你原諒他了嗎?你要回去幫他嗎?
但是,她都沒問出口,只點頭道了一個字:“去。”
高幸幸什麼都沒說,但陸則言卻能了察她的心思。
他握了握她的手:“放心。”
第二天,天氣應對了那句詩:清明時節雨紛紛。
陸則言一只手握著傘,半攬住高幸幸的肩,一只手穩穩的牽著她。
轉彎的時候,高幸幸瞅見傘都在她這邊,他肩膀都濕了。
她想提醒陸則言,卻正巧對上側后方陸謹行的視線。
那眼神,怎麼說呢?
是悲,還是空洞?
說不清。
高幸幸收回視線,冷聲:“陸則言,你敢生病,你就死定了。”
陸則言牽著她的手刻意撓了一下:“怎麼死法?”
高幸幸氣狠狠抽出手去捏他腰。
她手又被抓回去:“小心,別踩滑倒。”
他這麼一說,高幸幸腳下虛晃一槍,嚇得陸則言肌肉都緊繃了。
但這姑娘還在沒心沒肺的笑。
陸則言只覺得,嗯,嚇出了一身汗,傘檐的雨水砸下來也不冷了。
高幸幸以為陸則言爺爺的墓會非常大,沒想到只小小一方,泯然在眾多公墓之中,沒有任何特別。
也是,管你生前如何,死后都一樣,連人帶盒兩三斤。
回程,雨停了,還透了點陽光下來。
陸則言去開車,高幸幸和陸謹行在那兒等。
高幸幸瞄了陸謹行好幾眼,感覺不自在轉過身。
她突然看見路邊一朵紅艷艷的“喇叭花”。
她跑過去,腳下一滑,便屁股著地,隔著較厚的衣料手肘都疼得不行。
陸謹行走過來,扶起她,溫聲問:“沒事兒吧?”
高幸幸搖頭:“沒事兒。”
陸謹行整個人的感覺和陸則言非常像,都有一種天生的矜貴紳士感。
高幸幸卻突然想起了秦月,那個被他曾經愛過,又拋棄在醫院的初戀。
他和陸則言不一樣!
高幸幸抽出被陸謹行扶著的手,依舊過去把那朵“喇叭花”采下來。
陸則言開車回來就看見高幸幸外套褲子都濕了。
他下車過去,眉頭蹙在一起。
而這姑娘還沒心沒肺抓著他肩膀的衣料,遞了一朵花過來:“陸則言,你吸一下。”
陸則言:“???”
不等陸則言說話,高幸幸已經把花觸到他唇邊。
陸則言也就聽話張嘴吸了一下,是甜的。
“甜嗎?”她仰著頭眼眸滿懷期待。
“甜。”
陸則言脫下外套:“想著停車場有水坑,不讓你跟著去,結果還摔倒。”
高幸幸的外套被脫下,又套上還自帶溫度的大外套。
她眨了眨眼睛,故作生氣模樣:“你在怪我?”
“哪敢?”陸則言瞥了她一眼,一顆一顆給她扣上衣扣,“我怪今天下雨。”
高幸幸噗嗤笑出聲:“不至于!不至于!”
陸謹行當天下午就離開了。
他離開,陸則言也愿意和高幸幸提幾句。
大致的意思就是陸謹行現在處于進退兩難的地步,集團里很多本就搖擺不定的人現在更是立場明確的打壓他,他希望陸則言能回去幫他。
陸則言最后說:“我以為他還會勸我一些日子。”
高幸幸眨了眨眼睛,開玩笑:“他可能被我嚇跑的,我看他都是用瞪的!”
這話把陸則言逗笑了,還摸著她腦袋連聲應:“是,應該是。”
高幸幸在回玉和的動車上做了一個夢。
夢見陸謹行和秦月談戀愛,很甜蜜。
但是她只在醫院病房外見過秦月一眼,當時秦月已經完全脫相,看不見面貌。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秦月長什麼樣。
這個想法讓夢里的高幸幸努力去探索秦月的容貌。
然后,她看見秦月,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高幸幸嚇壞了,又去看陸謹行,然后看見陸謹行的臉慢慢幻化成陸則言。
高幸幸猛地睜開眼睛,喘了兩口氣,然后看見動車外不斷后退的田園,還有她的手指正被陸則言十指相扣。
陸則言睡得很熟。
高幸幸擦了擦額頭的汗。
也是這時,她腦袋里閃過細雨中無意對上的陸謹行眼神。
那一刻,他應該是想到了曾經的愛吧。
可能因為太久沒見過愛了,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