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對她的委屈，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嫁給我，卷入是非之中，我已深感愧疚。”

　　“人力有時盡，然而兒臣為她，必竭盡全力……”

　　以命相搏！

　　很多人有立場給唐竹筠預設困難，他沒有。

　　作為男人，不是要教她成為什麼樣的人，而是接受她，保護她，讓她可以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教育的事情歸父母長輩，他是夫君，職責是愛護。

　　他愛上的，就是她本來面目。

　　“早晚都有這一日。偌大的江山……”皇上搖頭道，“你這般，讓朕怎麼放心？”

　　晉王不為所動。

　　他不相信皇上。

　　包括現在。

　　這番話里，何嘗沒有試探？

　　晉王不表態，也不會因為皇上這樣的話就出賣唐竹筠。

　　委屈這種東西，知道她日后要受，已經心如刀割；怎麼還舍得當下去為難她？

　　這種邏輯，恕他無法認同。

　　“麒兒，你是朕所有兒子之中，性格最像朕的。”

　　太子太不像樣了，而且他身體里還流著宗家的血。

　　皇上對宗家，可謂深惡痛絕。

　　晉王就不一樣了，沒有什麼外家，以后不怕外戚作亂。

　　而且他岳父，還是唐明藩。

　　就唐明藩那人，把刀架到他脖子上，他都不能謀反。

　　滿朝文武，那是皇上心中，忠臣榜單上遙遙領先，一騎絕塵的第一名。

　　奈何晉王，似乎和他不是一條心。

　　皇上嘆氣。

　　他其實，是真的看好晉王的。

　　“陪朕過個年再走吧。”皇上道。

　　晉王：“是。”

　　“沒事你就退下吧。”

　　皇上對晉王很寬容。

　　起初覺得他外家為自己所滅，他畢竟又是在蕭家長大；現在又覺得，自己連他生母都沒有弄清楚，實在愧對這個兒子。

　　晉王低頭道：“過年的時候，兒臣把阿筠帶來，讓她給您看看。”

　　通過太醫偷師的王春秋已經不在，皇上身體狀況堪憂。

　　皇上滿臉高興。

　　晉王不是討好人的性格，所以他這般說，皇上更覺得真誠。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心是向著自己的！

　　晉王從紫宸宮中出來，目不斜視地往外走。

　　唐竹筠，肯定等著急了。

　　“王爺。”

　　有熟悉的聲音在背后喊他。

　　晉王頓下腳步，沒有回頭，淡淡道：“有事嗎？”

　　是榮嬤嬤。

　　過去種種愛護，終究不能化成云煙。

　　唐竹筠被嘉貴妃欺負的時候，也是她暗中找人送信給自己。

　　晉王無法對她的所作所為心無芥蒂，但是也做不到對她置若罔聞。

　　“王爺，老奴有話想對您說。”

　　晉王看了看四周的太監宮女，“嬤嬤回去吧。”

　　何必兩邊做好人，兩邊不討好？

　　榮嬤嬤卻苦苦哀求：“王爺，您就聽老奴說說，行嗎？算老奴求您了！”

　　晉王喉結微動，說：“好，你說吧。”

　　“王爺，您這邊請。”榮嬤嬤指向旁邊無人處，“在那里就可以。”

　　晉王隨她過去。

　　榮嬤嬤沒有開口，已經淚流滿面。

第412章 清風再現

　　晉王站在原地，聽著榮嬤嬤說了接近一個時辰。

　　榮嬤嬤最后已經站不穩，扶著墻，滿臉都是淚。

　　她聲淚俱下道：“王爺，老奴對不起您。”

　　晉王一臉清冷。

　　但是如果唐竹筠在的話，肯定會察覺到，他現在其實是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榮嬤嬤說的，是他的身世。

　　榮嬤嬤跪倒在地：“老奴求您，去看看貴妃娘娘吧！貴妃娘娘，是真的病了！”

　　晉王知道，這意味著談話結束了。

　　榮嬤嬤如此光明正大地堵他，一定得有個可以回去交代的理由。

　　他冷冷地道：“告訴她，我和她，不必再相見！”

　　他主動去尋嘉貴妃那日，應該就是取她性命之時！

　　——如果榮嬤嬤今日和他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那定然會有那一日！

　　晉王從宮里走出來，侍衛牽馬上前，恭敬問道：“王爺，回府嗎？”

　　這個原本以為多此一問，卻不得不問的問題，答案卻出乎預料了。

　　晉王說：“不回。”

　　侍衛：“那，王爺咱們去哪里？”

　　晉王道：“跟上便是。”

　　侍衛不敢再說話，等晉王翻身上馬后，也緊緊跟著。

　　晉王騎得很快，似乎有什麼事情，要迫不及待地去完成，甚至有當年千里奔襲的架勢。

　　然而，當他停下，侍衛氣喘吁吁追上，卻發現，他們這是到了——

　　小倌兒館？

　　侍衛不懂，但是大為震驚。

　　王爺這是在宮里受了什麼刺激，開始自暴自棄了？

　　不行啊！

　　想起宋景陽離開之前“交接工作”時的叮囑——一定得幫王爺攔住那些妖艷賤貨，確保王爺“干凈”，別被娘娘嫌棄。

　　王爺發怒，還能找王妃娘娘滅火；但是王妃娘娘發怒，王府天都要塌了。

　　可是宋景陽沒告訴他，王爺自己主動親近，該如何應對？

　　攔？不攔？

　　難受，怎麼都是送命。

　　晉王卻沒有給他猶豫的時間，直接把韁繩扔了過來，邁開大長腿，提步就往里面走。

　　侍衛：“……王爺！”

　　晉王道：“在這里等著！”

　　侍衛手里抓著韁繩，急的在原地打轉。

　　這可如何是好？

　　王爺這是在皇上那里受了什麼刺激？

　　清風正抱著他的夫人——那條心愛的狗靠在榻上，給它梳毛，聽說晉王來了，忙把它放下，站起身來整理衣裳，同時往外走迎接。

　　葉夫人不高興了，咬著榻上的迎枕磨牙，爪子撓著身下名貴的猩猩氈。

　　清風還沒走出去，晉王已經走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