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眼中眼晶晶的光，有力地證明她被養得多好。

　　還有她手邊的猛獸……需要多少寵愛，才能給她這樣寬限的自由。

　　“我母妃不用你還。”嫣然道，“我是她女兒，她養我天經地義。”

　　蕭雱：“你，你不能……”

　　“你找我就是為了我身世的事情？”嫣然有了幾分不耐煩，卻在極力克制道，“那我告訴你，我知道你給了我生命。”

　　“我欠你的。”她承認，她不逃避。

　　“日后你老了，我會找人養你，會給你銀子花，你不用擔心老無所依。”該盡的義務，她盡。

　　反正她又不缺銀子。

　　“嫣然……”蕭雱一遍遍地喊著她名字，嘴唇哆嗦著，除此之外，再說不出別的來。

　　“該給的銀子，我會給足。但是我的陪伴，只能給父王母妃，這同樣也天經地義。”

　　嫣然眼中終于有了些許瀲滟的水光。

　　這世上，她最感謝的人就是母妃。

　　母妃改變了她的一生。

　　母妃給了她太多，讓她有勇氣重新面對這個曾經令她惶恐的世界。

　　現在別的孩子有什麼，她也有，她有更多。

　　“嫣然，當年我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呀。”嫣然道，“你有苦衷，我親生母親也有苦衷。你或許為了蕭家的正事，她為了你？”

　　蕭雱點點頭。

　　“但是那些，你們高興就好啦。”嫣然話鋒一轉，“和我沒什麼關系。”

　　“誰活著，沒苦衷呢？”她看著蕭雱，目光透露出和年紀不相符的清醒，“我母妃就沒有嗎？她為什麼要給我當繼母？她去找個沒拖油瓶的不行嗎？”

　　“所以你看，我理解你的苦衷；但是我更記得，我母妃為我付出的所有。”

　　“等你老了，等我長大了，我也會有苦衷。”

　　她的苦衷，還給他。

　　她的所有，還給母妃。

　　人間哪有什麼復雜的事情？不過一報還一報，如此簡單。

　　“嫣然，你到底，埋怨我了。”

　　“沒有。”嫣然極快地接口道，“母妃說，恨和埋怨太消耗人了。要是心里過不去，有仇報仇，否則就忘了。”

　　忘了……所以他是被親生女兒遺忘了嗎？

　　嫣然頓了頓道：“當年你們舍生取義也好，殉情也罷，我都體諒，也謝謝你們給我做了這樣的安排。我沒有恨，沒有埋怨。”

　　“我會投桃報李，給你我能給的最好安排。”

　　“我長大以后，可能也有好多想做的事情要做。”

　　“所以請你，也別埋怨我。”

　　蕭雱自嘲地笑了。

　　他活了這麼多年，竟然還沒有一個孩子透徹。

　　嫣然說的，他一個錯字都挑不出來。

　　“那麼問題來了，”嫣然歪頭看著他，“除了說這些，你找我還有事情嗎？”

　　沒有的話，她得走了。

第527章 哥哥的陪伴

　　蕭雱收拾好情緒，點點頭。

　　認親的事情，原本就是他癡心妄想。

　　女兒被教養成這般恩怨分明，他應該感謝晉王夫婦的。

　　想到這里，他漸漸冷靜下來，道：“府里宴請那日，我看見周家的女兒和你套近乎……你千萬不要被周家的人蒙騙，離周家人遠一點，切記！”

　　“你說周絮還是周馥？”

　　“周家沒有一個好人，不管是誰，都不要接近！”

　　嫣然深以為然：“我也這般覺得。”

　　蕭雱聞言，頓時放心下來，忍不住道：“你真的被你母妃教得極好。”

　　聰明狡黠，機敏靈動，純真燦爛，不失赤子之心。

　　“謝謝夸獎了。”嫣然道。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宴席那日，我父王都沒現身，把地方留給了女眷們，你怎麼會看到的？”

　　她這個問題，真的純屬好奇。

　　蕭雱臉紅了。

　　嫣然：“……要是不方便回答就算了，我不是一定要知道的。”

　　好端端的，臉紅什麼啊。

　　蕭雱忙道：“方便……只是說起來，怕你覺得……我少年時候很荒唐，喜歡和唱戲的廝混一處……”

　　出乎預料的是，嫣然非但沒有露出歧視之色，反而有些好奇。

　　蕭雱咬牙繼續道：“我自己也曾彩衣娛親……我擅青衣。”

　　嫣然：“男扮女裝？”

　　蕭雱點頭。

　　嫣然：“有點厲害的樣子。所以，你是扮女裝，混進了宴席里？”

　　蕭雱連忙解釋道：“雖然是這樣，但是我只是猜測周家的人也會來，有些不放心，這才……”

　　“哦。”嫣然道，“那我知道了，謝謝你。”

　　雖然她本來也覺得周馥很討厭，但是還是感謝蕭雱的善意提醒。

　　蕭雱如釋重負，有些卑微地道：“你知道就行了。你那麼聰明，我也是多此一舉。”

　　嫣然笑了笑：“不，還是謝謝，我覺得自己的猜測被肯定了。你還有事嗎？”

　　蕭雱失落地搖頭，看著眼前的女兒，悵然若失間，又欣慰無比。

　　女兒真的長大了，被教養得很好。

　　嫣然其實真的沒有怨恨，但是也生不出來親近之意，只把他當成了普通人。

　　“沒事的話，那我先走了。”嫣然道，“我母妃喊我吃飯去，晚了她會讓人來尋我的。”

　　蕭雱點頭：“去吧。”

　　嫣然擺擺手，“嬌嬌，我們走。”

　　一個女孩，一頭猛虎，竟然出奇地和諧。

　　看著他們的背影，蕭雱久久未動。

　　妺兒你看，我們的孩子長大了。

　　她比我們想象過的還好。

　　嫣然走到垂花門門口，忽然回頭。

　　蕭雱笑了，溫和道：“怎麼了？”

　　嫣然眨巴眨巴眼睛：“沒什麼，就想說，雖然做什麼是你的自由；但是有一日，我站在你的對立面，心里多少會有些難受。”

　　蕭雱愣住，隨即道：“不會有那一日。”

　　嫣然：“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