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蕭戟的想法,蕭爺爺的條件,無非是一種羞辱。
哪有女孩子家家要先懷上孩子之后,才能讓她嫁進門的?凌桉又不是沒人要了,她也不是非蕭戟一個人不可,喜歡她的男人多不勝數,何必要吃這樣的虧。
這不僅僅是羞辱。
如果凌桉答應這個條件,這還等同于是,凌桉自降身價,把自己放在一個恨嫁的位置上,沒有蕭戟她就活不下去了的形象。
這太掉價了。
卑微又掉價。
“如果你問我愿不愿意,我當然是不愿意的,”凌桉輕聲開口,“我不想輕賤自己。”
“那就跟我走。”蕭戟說,“我們現在就去領證。”
他繼續:“一開始我想讓我們的婚禮獲得長輩們的祝福,我想讓你也能如愿,但如果現在得不到這樣的祝福,不要也就算了,我們隨時都可以領證。”
“你敢?!”
蕭爺爺聞言后大駭,捂著自己的胸口一個勁的咳嗽。
他一直都以為,蕭戟這樣有主見的,一直不和凌桉領證結婚,是因為顧慮了他這個爺爺的感受,但是沒有想到……
原來蕭戟是因為想要凌桉開心,凌桉只有獲得長輩的祝福,她這樣性格的人,才不會有心理負擔,也不會悶悶不樂。
都是因為凌桉。
蕭爺爺想到了這一層后,咳嗽的更為嚴重,一張臉都變了顏色,漲紅后,又發黑:“蕭戟,你敢!”
蕭戟回過頭,低聲說:“爺爺,那你當著我的面,和桉桉說奉子成婚這樣羞辱的話,桉桉還是我親自帶過來的,你是什麼意思呢?”
“你讓我帶桉桉過來,就是想讓我親自把她送過來承受這樣的羞辱嗎?”
蕭爺爺氣的指著他,說:“我羞辱她?我和她說了幾句實話而已,就成了羞辱她了?!”
“我看是你自己被她迷惑了頭,滿腦子都是她,這麼點小事情你都受不了讓她經受了吧!是你自己把她看得太重了!更何況,凌桉她自己都沒有說什麼,你在這受不了?”
蕭戟沉默了片刻。
其實仔細回想剛才的經過,凌桉其實從頭到尾,都表現平靜,并沒有任何反應。
仿佛蕭爺爺說的這些話,對她來說,其實在可以忍耐的范圍。
蕭戟說:“是桉桉脾氣太好了。”
凌桉晃了晃他的手,生怕蕭戟再給蕭爺爺氣病了,小聲說:“蕭戟,別這樣。”
“你剛才不是也說了,不想輕賤自己麼?”蕭戟語氣冷了些。
“對,”凌桉又怕蕭戟生氣,慢慢捏他的手背,用作安撫,“我是不愿意的,但我覺得……可以試一試。”
“凌桉。”蕭戟語氣沉了。
凌桉說:“我答應的,我會努力懷上孩子。”
蕭爺爺聽見后,倒是看凌桉的眼神好了不少,嗤著說:“看看,看看,她自己愿意,你在這多此一舉什麼東西?”
老人家開始陰陽怪氣:“給人家做了這麼多的事,盡心盡力,她給你生一個孩子都不行?還委屈她了?”
蕭戟轉頭就走。
走的時候還直接把凌桉的手給甩開了。
凌桉手上一空,有些心慌,提起腳步就要追上去——
只是在臨走時,她還記得給蕭爺爺道了一句再見,又輕輕給病房門關上:“蕭爺爺注意身體,我們改天再來看望您。”
蕭爺爺眉梢一挑,心中對凌桉的看法不自知的,又好了一些。
“蕭戟。”
“蕭戟。”
“蕭戟。”
凌桉小跑著跟上去,追在蕭戟身后輕聲喊,但他走得太快了,凌桉一時間跟不上,她只好繼續喊他:“蕭戟。”
等到了車旁邊,蕭戟終于腳步一頓。
凌桉跑的額頭上都出了薄汗,小心翼翼湊過去,低聲說:“蕭戟,你生氣了嗎?”
蕭戟確實不太高興,一張臉都是沉著的,語氣也不好:“我不是跟你說了?進去之后別跟我唱反調?你聽不懂話嗎?”
“他說的那些東西,什麼等你懷上之后才準結婚,我一個男人都受不了,你是怎麼做到臉不紅心不跳的?他就是在羞辱你你看不出來嗎?你答應他做什麼?”
“凌桉,你既然知道這是輕賤自己,你就不該搭理他,我還在那呢,難道我不會護著你嗎?你當我死了是不是,要上趕著去接受他這樣的羞辱?”
這些話字字句句落下來,傳入凌桉的耳畔后,讓她這張臉瞬間變得煞白。
之前蕭爺爺說的那些,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但現在蕭戟說的這兩句,竟是讓凌桉沒忍住,臉白了之后,垂下眼,淚花霎時就掉下來了。
蕭戟根本沒有多少時候是真的在發火,畢竟從前他就算發火,也知道顧慮凌桉的感受,知道分寸該說什麼不會讓她太傷心,還留著余地,但這一次他確實火氣上來了,話都說得重了不少。
凌桉悄悄在掉眼淚,也委屈極了:“你沖我發什麼脾氣,受委屈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罵我做什麼。”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凌桉哭著說,“我想著你爺爺好不容易松口了,我們先順著他又沒什麼不好,他身體不好,要是被氣病了怎麼辦?而且,我……我覺得你已經很累了,我不想給你添麻煩,你爺爺說的對,你給我做了好多事情,我委屈一些我是愿意的,我愿意給你生孩子,你生什麼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