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楚嫣然已經失去了平時的理智,強烈的自尊心占據了她整個人,她猛然拽掉無名指上的那枚鉆戒狠狠的擲在地上,大聲喝道:“你以為我稀罕啊?自古帝王多薄幸,你更是涼薄至極,你說的不錯,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你的,你要什麼沒有,還會在乎我嗎?寵愛,寵愛?這種只有寵沒有愛的寵愛我不稀罕!”楚嫣然一股腦把所有的話說了出來,整個人完全豁出去了。如果得不到唯一,她寧愿什麼都不要。
楚離歌神色冷峻,一雙眼底似燃著兩簇幽暗火苗,突突地跳著,面龐隱隱透出鐵青色,似秋日衰敗的草葉,手指直指她,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半響,深深猛吸一口氣,旋即呼出無盡的失望和諷刺,收回伸出許久的手,轉過身,留給楚嫣然一個冰涼的背脊,冷然道:“等你生下皇嗣就滾去冷宮。”
楚嫣然絲毫沒有懼怕,冷笑一聲,道:“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
“朕不會殺你,朕還不想看著誠王白發人送黑發人。”楚離歌留下最后一句話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甘泉宮。
殿外的夜空有飄雪依舊落下,潔白的雪花被凜冽的風吹得凌凌亂亂,當空亂舞,偶爾有飄落進窗內的,不過一瞬,便瑟瑟地化為一粒粒晶瑩的水珠。殿內的楚嫣然抱住自己,低低哭出聲來。
接下來的半個月皇上再未踏足過甘泉宮,楚離歌也恢復以前雨露均沾的狀況,所有人都認為宸妃失寵,那些屬于楚嫣然獨寵的日子結束了。而只有那些被招幸的妃嬪才清楚,皇上根本沒有真的寵幸自己,但第二天也要咽下心中的苦楚,裝作得享雨露的樣子。
楚嫣然坐在寢殿里細細描繪著那日暗香院的景色,這幅幾米的畫軸已經花費她很長的時間,她只想把那日的所有景色都描繪在這幅作品中。
“尚食局這起子拜高踩低的小人,竟然拿著往年的銀絲碳糊弄咱們宮,以為我們主子真的失寵了嗎?皇上以前也不是沒有和主子慪氣過,哪次不是還回到我們主子身邊了嗎?”兮若看到翩若剛從尚食局拿回來的碳,忿忿不平道。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您倒是小點聲啊,別驚動了主子。快燃上吧,主子作畫,最怕冷。”多壽小心的看了眼側殿,生怕主子聽到這些事情。這些日子不單尚食局,就連甘泉宮的俸例都要被克扣,甚至他去請張太醫診脈都被太醫院的人推三阻四,那些太醫院的人仿佛商量好的一樣,半個月下來他都沒見著過張太醫的面。
第六十七章 子嗣殤
雖然廊下的人聲音很低,但悉數落進楚嫣然的耳朵里。她手中頓了一下,低低一笑,神色凄艷,若綻放的一朵嬌艷牡丹。拜高踩低是人之常情,怨不得人。明明知道那位是不能得罪的人,偏偏說了最不該說的話,有現在的境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主子,靜妃娘娘和瑞貴嬪來了。”灼若的聲音從外間傳來,自那次被杖刑后,灼若整個人也變得消沉起來。
楚嫣然從容的繼續著筆,道:“請她們進來吧。”自從自己失寵后,原先那些時不時就登門的人也不見了,只剩下靜妃、蘇妙音和楚婉婷常常過來。
“倒是我們叨擾了。
不過,你現在已經三個多月了,我瞧著有些顯懷了,別太勞累。”靜妃甫一進殿就看見她坐在桌前作畫,含笑道。又快走了幾步,看著桌上的畫,“我看著你這畫工,連宮里的畫師都自愧不如。”
“是啊,這梅花活靈活現,竟仿若是真的,與那日暗香院里的景色如出一轍。”楚婉婷跟在靜妃后面,走到楚嫣然的另一側。
楚嫣然微微一笑,道:“哪那麼好,不過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罷了。”寥寥幾筆,一朵梅花輪廓躍然紙上,換了一支筆,粘著金粉將輪廓內的花瓣著上色,才放下筆,指了指旁邊的桌子,“快坐吧,是我照顧不周了。”
“哪有什麼不周,總是來你宮里蹭茶還怕你嫌煩呢。”靜妃落座在側,掃了眼一旁的炭火,“總在你這蹭,明兒我來時,可得多帶點炭火才好。你不知道總來你這串門,我那的例碳倒用不過來了。”
楚嫣然豈不知靜妃的心意,含笑道:“哪有聽說過客人做客還要自帶炭火,姐姐這麼做豈不是讓我臉紅?”
楚婉婷看了眼燒開的熱水,道:“我為兩位娘娘沏茶吧。”說著便讓灼若把泡茶的器具全部拿了來,挽起衣袖,親自開始泡茶。楚婉婷對于茶道十分精通,沖泡的動作熟練而優雅,讓人移不開眼。二泡后,她便斟滿三杯同樣的茶水。楚婉婷在這泡茶不是一兩次了,次數多了,對她這套泡茶方法也都習以為常了。
楚嫣然和靜妃相視一笑,隨意從三杯中選了一杯,端起茶盞,呷茶入口,茶湯在口中回旋,口鼻生香,只覺周身舒坦、提神,又品了一口,道:“大姐的泡茶手法更加精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