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輕輕拍了拍蘇南衣的肩膀,輕聲安慰,“娘子……”
他不知道蘇南衣為什麼難過,但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情緒,看她那麼難受,云景的心里也堵得難受,就像……他有時候看到母妃偷偷哭泣一樣的難受,雖然他也不知道母妃為什麼要哭。
蘇南衣點點頭,喉嚨哽咽,她沒辦法平復心情。
陸思源,神醫谷老谷主的義子,也是她曾經最得力的助手,一直在心月城附近的落腳處暗中保護她。
他有輕微的潔癖,總是穿白色衣袍,束白玉冠,手執流虹劍,一身輕功無人能及,干凈高潔的像天上的云,不染一點世俗塵埃。
而現在,蘇南衣親眼看到,他的頭發,他的臉,他的全身沾染的污垢,形同乞丐,雙腿殘廢,被幾個流氓混混當街欺辱。
為什麼會這樣?
蘇南衣感覺自己的心像被巨石砸過碾過,碎成了粉。
夏染也一句話沒說,這太過震驚,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和陸思源只有一面之緣,但名字卻是如雷貫耳,知道他是蘇南衣的心腹和得力助手,也知道他和神醫谷的淵源。
良久,夏染輕聲道:“我回來以后,不只找過你的家人,還找過藥王谷留在這里的勢力,但發現他們都隱匿了,消失得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我以為是因為你出了事,他們撤走了,所以那天我跟你說,三天以后去觀音廟中和你細談這事,可沒有想到……”
沒有想到,陸思源不但沒有撤走,竟然還落得這樣的下場。
身后的門聲一響,伺候陸思源沐浴的小廝從里面出來,屋子里的水汽如同薄霧,也涌了出來。
夏染低聲道:“我去推他出來。”
蘇南衣道:“不用了,我進去說,就在這里說吧。”
夏染遲疑了一下,最終點點頭,把門關上。
云景想跟進去,夏染伸手攔住了他,“王爺,還是在這里等吧。”
云景皺眉,“為什麼?我想要和娘子在一起,那個人很危險。”
夏染抿唇,面對這樣的云景真是無語,他目光轉向別處,“那個人不危險。”
“危險,”云景語氣堅定,“本王看到了,他雖然腿不能動,但這個人出招特別狠辣,眼神也 狠。”
夏染詫異,重新轉頭看著他,“你看到他出手了?”
“對,”云景點頭,“好幾個人打他,他用樹枝扎傷了一個人的大腿。”
夏染心里的驚愕更濃,難怪……蘇南衣會那麼難過。
“他不會對南衣出手,他曾經是她最忠誠的朋友。”
云景眉頭微擰,“曾經?”
夏染的眼皮跳了跳,是啊……曾經,會不會……
蘇南衣進了門,水汽彌漫里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年輕男人,他穿著月白色錦緞里衣,烏發披散,還有淡淡的潮氣。
他瘦了許多,眼窩也深陷了許多,眼睛穿透薄霧,清冷的逼視而來,滿是戒備。
蘇南衣從來見過陸思源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她無法想象,這段日子他是怎麼過的。
潮氣鉆入眼中,她的眼睛也泛起潮澀,一步步走向他,腳步沉重。
她最終在他的面前停住,伸手搭在他的膝蓋上,陸思源眉心跳了跳,想要躲開,卻被她按住。
“思源,”她開口,聲音低啞。
陸思源眸子猛然一縮,右手扶著輪椅扶手,眼睛落在她的頭頂,只要他出手,她的頭骨就會被打碎。
“你是誰?”
蘇南衣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他,“是不是我不在了,就沒有每月給你配治腿傷的藥,才導致你的腿變成這樣的?”
陸思源眼睛霍然睜大,盯著她的臉,“你……”
他生性要強,練劍法和輕功對自己要求到了極致,也因此在一次受傷之后沒有妥善處理導致腿部的經絡受損。
蘇南衣每月給他配治腿的藥,慢慢給他修復受損的經脈,而這一點,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沒有人知道。
“是我,思源,我是南衣。”
陸思源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睛里卻迸出兩道光彩。
“思源,我回來了。”
……
云景在外面十分不安,時不時就回身看看門里,聽聽里面的動靜。
夏染有些無奈,也有點好笑,“王爺,你很看重南衣啊。”
“當然,她是我的娘子,”云景白了他一眼,“你不要肖想。”
“……”夏染手抵唇咳嗽了兩聲,“她不是一般的女子,王爺最好不要用那些禮數教條去控制她,否則的話……”
“沒有否則,”云景一臉認真,眼神堅定,“她就是最好的,她做什麼也是對的。”
夏染吞了口唾沫,好吧,簡單粗暴,卻挺有效。
第三十九章 你是不是不要景兒了?
夏染覺得和云景談得并不投機,他也不覺得和云景聊天是件愉快的事。
但好在他知道了云景對蘇南衣的心意,總算不那麼郁悶。
身后門聲一響,兩個人同時回身,蘇南衣推著陸思源從里面走了出來。
夏染的目光落在陸思源的身上,雖然只有見過一面,但印象很深,當看清果然是他的時候,夏染還是暗自抽了一口氣。
“陸公子,”夏染艱澀的開口,“這里很安全,你且安心住下,缺什麼盡管開口。”
陸思源垂著眼皮,微微點頭,“多謝。”
蘇衣衣道:“先讓他把身體養養,我才能用藥,不然他現在的身子也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