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說得極是,”洛崢嘆氣,“所以,雖然說沒有見到姨母的尸首,但我們也覺得,她必定是覺得自己將死,所以找了個地方自己去了。”
思格蘭納悶,“那她要是沒死,而是去了別的地方呢?”
洛崢愣了愣,“這……不可能吧?她當時身體就很不好,聽聞表妹的死訊,就更加身體不濟了。”
“你的表妹,是得了什麼病?”
洛崢有些猶豫,但還是吐露了實情,“其實這事兒也怪我,那時候我們還沒來猛虎城,我奉父親之命去接傷兵,把他們帶回營地去休養。
結果半夜有敵軍來偷襲,我一時大意,差點被冷箭射中,是 表妹沖出來救了我,自己挨受了那一箭,那箭上還有毒,雖然她搶救的及時,沒有死,但身體卻一日日差了,最終……”
其它人面面相覷,都有一個疑問,軍中重地,他那個表妹,怎麼會在的?
思格蘭沒有顧忌,問出口。
洛崢坐在椅子上,手撫著額頭,“這就是陰差陽差吧,我落下了重要文書,麗妲發現了,就想來給我送。
但交給別人又不放心,怕事情傳出去,我受到父親的責罰,父親軍法嚴明,讓他知道我這麼大意,一定會處置我。”
“她想著悄悄給我送來,再悄悄的走,就和我表妹商議,我表妹就和她一起去找我,結果半路上麗妲摔傷了腿 ,在附近近的農戶養傷,我表妹就獨自前來。”
洛崢微合了一下眼睛,“事情是因為我大意而起,我先是忘記了文書,再是沒有防范偷襲,致使表妹為我擋箭,最終……我欠她太多了。”
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簡單也簡單,說復雜也復雜。
蘇南衣沉默半晌,其它的人也沒有說話,思格蘭手托著腮,眨著眼睛問:“城主,你和你表妹有男女之情嗎?”
洛崢嚇了一跳,急忙否認,“沒有,絕對沒有,在我心里她和娜力朵是一樣的,我對她從未有過那樣的感情。”
“那,”思格蘭納悶,“她為什麼替你擋箭呢?當時她可不知道那箭擋住死不了,在她看來,是一定會死的。”
洛崢一怔,“許是因為,她對我也是一樣,兄妹情深,覺得我家對她不錯,所以才……”
蘇南衣短促笑了一聲,“城主,若是現在有冷箭射向娜力朵,你會怎麼辦?”
“我當然是舉刀撥打,護她周全啊,”洛崢不假思索的回答。
“對,你是娜力朵的親生哥哥,下意識的反應都說是舉刀撥打,而不是以身相護。”
洛崢臉色微變,有些尷尬。
“城主不必自責,其實這是人之常情,人在激憤時往往會沖動,舉刀殺人之類,在極度恐懼時首先想到的是自保。面對撲面而來的死亡,誰也會想躲,除非……是對對方有極深厚的情意,比如,父子,比如母子,再比如……夫妻。”
洛崢的臉色一白,他霍然站起,眼神中慢慢浮現復雜的情緒,緩緩凝結,匯聚。
半晌,他嘴唇輕輕動了動,“你的意思是說……”
“你或許沒有,但你的表妹對你,絕非兄妹之情。否則,她不會請你去上雪節的慶典,她其實是想跟你說,喜歡你。可是,你卻在那里認識了麗妲。”
洛崢呼吸急促,手緊握成拳,“這……”
蘇南衣也沒催,等他緩了緩,“可這,和麗妲今天的病,有什麼關系呢?”
“我也不太清楚,這里面的關聯究竟是什麼,但我可以肯定,定然與此事有關,或許,巫醫會告訴我們答案。”
洛崢又緩緩跌坐回椅子上,木訥著,半天沒說話。
沒過多久,老修帶著巫醫到了。
“你們說得可真沒錯,這老 妖婆,”老修揉揉鼻子,“正在耍陰招,把那些看守的人都弄暈了,差點就讓她逃了。”
蘇南衣打量著巫醫,她依舊是佝僂著身子,看不出原本的身高身材,頭發亂糟糟的,臉上也涂著油彩,根本不知道她究竟長的什麼樣兒。
蘇南衣和老修對視一眼,老修瞬間會意,上前抓住巫醫的肩膀,“別急啊,我來給你搭把手。”
巫醫對老修明顯十分忌憚,“搭什麼手?你要干什麼?放開我!”
“當然是給你洗洗臉呀,這種模樣,你得是多少天不洗臉了?”
巫醫先是僵了一下,緊接著用力扭動身體,嘴里不停的叫,“你放開我,我不洗,別碰我!”
洛崢在一旁道:“先生有所不知,她這臉上的東西不是畫的,而是刺青,很多巫醫都是這樣的,他們在臉上刺下特殊的符文,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這樣也是為了表示對神明的敬畏,而不是……”
“城主,”老修短促笑了一聲,“別的巫醫什麼樣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這老家伙臉上的東西絕不是刺青,不知她是怕疼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反正不是。”
洛崢眼睛仔細看著,他并沒有看出有什麼不同來,他之前也見過別的巫醫,無論是顏色還是別的什麼,都差不多呀。
然而,他很快就被打了臉。
第五百四十九章 深入骨髓的怨恨
老修手里拿著個小瓶子,讓思格蘭幫他把瓶子里的藥水兌到臉盆里。
然后,就和變戲法似的,大家以為那洗不掉的刺青,就在這水中被融解,消散,露出黃而干癟的皮膚。
巫醫不住的嘶吼,扭動,卻根本無濟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