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北離王府戒備森嚴?”
“正是。臣在外面看了許久,外松內緊,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實則一進去就像觸發了整個戒備網。他們的人很快就會發覺,不過,好像……”
他說到這里忽然頓住,有些欲言又止。
顧西宸目光冰冷,像從寒潭里剛撈出來似的,盯著他一眨不眨,“快說!”
“是,回皇上,好像北離王府的戒備中心,就在王妃所在的院子。”
顧西宸的呼吸一停,“你的意思是說,他們著重保護著王妃?”
“就從戒備的情況來看,應該是這樣的,不過,這具體的緣由臣不知,臣需要好好的查一查。”
顧西宸咬牙切齒,幾乎把滿嘴的牙咬碎,眼睛里幾乎迸出火光來,手指著他,“那就趕緊去查,把事情給朕查個清楚明白!若是查不出,你們所有的人就都不必再回來了!”
對方的頭垂的更低,聲音悶悶的從下面傳來,“是,臣明白。”
因為他動作的關系,身上的血流得更多,血腥氣也更濃,顧西宸聞著感覺一股子惡心,直撲心頭,讓他有時一陣眩暈,感覺非常不好受。
他煩躁的用力喘了幾口氣,別開臉,惡聲惡氣的催促,“趕緊滾。抓緊時間,有了消息趕緊來回朕!”
“是。”對方從地上爬起來,也不敢直腰,后退著退到門外,這才直起腰重重地吐了一口氣,身上的疼痛,如潮水一般的涌來,他蒼白著臉,捂著胸口,轉身回住處去療傷。
他們是前幾日剛剛得到圣旨,從外面回來的。
一共三百人,只回來了十分之一。
其他的人依舊在外面,這段時間他們無一不期盼著能夠得到圣旨早日回家,但等來盼去,只有三十個人可以回。
這無疑就是一個巨大的艱難的選擇,太過殘酷。
誰都想回,可是誰心里也清楚,回來之后要背負的巨大壓力和責任。
能有什麼辦法呢?
只能夠硬著頭皮往前走,誰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活。
想起今天晚上的事情,北離王府的森嚴戒備,就一陣陣的頭痛,肩膀上的傷深可見骨,那樣奇怪又狠的暗器從來沒有見過,不愧是北離王府,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他對著鏡子露出一個慘白的笑意,完全沒有預料到,一回來竟然和北離王府對上,這絕對不是一個容易打倒的對手。
云景幾乎一夜沒有睡,他揣著一肚子氣,怎麼也睡不著。
早上自然也不會去和蘇南衣一起吃飯。
沒有了太妃在跟前,云景感覺自己可以隨心所欲的表達自己的情緒,不用再憋著。
恰巧這一日是上朝日,云景已經有很久沒有上過早朝了,左右也睡不著,干脆爬起來,讓人準備馬匹,他穿上久不穿的朝服,騎著馬上朝去。
這些日子,關于云景已經康復的事情,幾乎傳遍了整個京城,許多官員都想著探個究竟,想著各種不同的法子,有的是想從太妃這里入手,時不時的地上拜帖,有的是想從蘇南衣這里入手,可惜他們根本見不到人,一律都被太妃給擋下了,至于親自請云景的還真是不多,很多人沒有這個膽子,二來是聽說了賈家父子的事兒,更加惶恐不安,誰也不敢造次,都處在觀望的狀態。
今天云景上朝,可真是滿足了他們的好奇心和八卦心,早早的在城門前下馬的下馬下轎的下轎,一抬眼,看到一匹快馬從遠處飛奔而來。
黑色的高頭戰馬上端坐著一個人,穿著銀色朝服,朝服上繡著莽紋,金光閃閃,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掙脫朝服的束縛破空而來,讓人不由得心神一緊,呼吸都忍不住收了收。
而馬上的人,烏發束在王冠里,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和鋒利的五官,他的眉又長又濃,自帶幾分威嚴,一雙眼睛黑亮,似浸潤了寒,潭冷意四射,讓人不敢直視,嘴唇微微抿著,嘴角微翹,似笑非笑,不讓人不覺得溫和,反而覺得一片森然。
剛剛還挺熱鬧的城門前,彼此在打著招呼,說說笑笑聲不斷,然而此時天地間似乎只余下著戰馬的馬蹄聲,踏著長街,踏破朝陽的晨光,宛如踏在他們的心上。
所有人都忘記了說話,忘記了呼吸,仿佛時光恍惚,回到了多年前,又重新看到了北離親王的風采。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初次上朝
直到云景翻身下了馬,這些官員才紛紛回過神來,急忙過來打招呼問安。
云景的身份比在場的許多人都要高,眾人一番恭維,問好,表情關切,態度熱情,好像一直都在關心著他,期盼著他好起來一樣。
云景面無表情,只是微微點頭,連話也沒有說幾句,把馬交給身后趕上來的侍衛,徑自走到里面去了。
他的態度實在說不上好,眾人面面相覷,可誰也不敢多說一個不敬不滿的字。
誰心里都有點數,這麼多年云景一直都在生病,腦子不清楚,真正對他尊敬的人還剩下幾個?
即便是還有一點殘留的尊敬,也不過就是看在曾經的老王爺的份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