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腦子里轟然一響,一直期盼的,被他壓在心底最深處的一個聲音,又不受控制的冒出來。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何以見得?”
他強迫自己冷靜,但聲音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
蘇南衣理解他的心情,耐心解釋,“王爺,人骨和獸骨有很大不同,您看,這些珠子雖然經過處理,但細看還是能看出來,這里,還有這。”
云景看著她指尖指的地方,心口砰砰跳,他想看仔細,看得再仔細一些,不想讓希望落空。
“您放心,我……我跟著師父四處游歷,也驗過不少尸首,我敢說,對于尸首,我比京城中的任何一個仵作都要懂,您就相信我,這絕對不是老王爺的尸骨,甚至都不是人骨。”
云景重重松了一口氣,眼中閃著光彩,多日以來,這串珠子如同千山重石一般壓在他心頭。
如今,總算是可以松開了。
“王爺,您為什麼會相信?”
蘇南衣好奇,“或者,我換一種說法,為什麼你會覺得,對方能用老王爺的尸骨,做成這串珠子?”
云景目光轉身窗外,落在虛空處,“父王當初征戰未歸,我帶兵去救,最終我們沖出包圍,卻掉落一個陷井,最終暈死過去。”
“后來,我醒了,明白是為人所救,那些人說,我們安全了,可以安心養傷,但父王卻一直未醒,身子也一天天弱下去,最終……父王身死,我帶傷而回,若不是老國公,只怕軍中勢氣都要大受影響。”
“所以,你沒有帶回老王爺的尸骨,而是留在那里了?”
蘇南衣覺得不對勁,兵將戰死,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老王爺一生戎馬,必定也有這方面的準備,并不會太看重生死,對身后事也一定有所交待。
云景心里肯定是不希望父親死的,但在內心深處,也多少會有所準備,即便事發突然,他也不會把父親的尸骨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再說,太妃也不會同意啊。
云景苦笑,眼底的恨意一閃即過,“不是,我帶回來了,但……”
“我沒有想到,許久之后,有人告訴我說,我帶回來的假的。”
蘇南衣震驚的瞳孔一縮,“什麼?假的?”
“正是,”云景點頭,“所以,本王也無法辨別真偽,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蘇南衣啞然,的確如此,如果是她,她縱然千般不信萬般不信,但也不會賭。
死去的是他敬愛 父王,但凡有一絲可能,他都不敢去賭。
蘇南衣一時無言,這該如何安慰?
痛入骨髓,喪父之傷,死后還要被如此對待,豈能是幾句蒼白的話就能安慰得了?
蘇南衣默默把珠子放回盒子里。
云景看著她這副模樣,自己倒笑了笑,“今天還要多謝你,本王本來一直都愧疚自責,還要咬牙不被對方脅迫,如今,聽你這麼一說,本王也可以放下心頭大石了。”
蘇南衣聽得心底發酸,“王爺客氣了,老王爺為國征戰,我也是受他保護的一員,為他做點什麼,也是分內的事。”
“你這個小廝,倒是讓本王刮目相看,做個小廝可惜了,不如以后到王府來,做本王的幕僚如何?放心,本王不會虧待你。”
蘇南衣:“……”
她勉強笑了笑,“多謝王爺的好意,小的何德何能。等這件事情結束,小的也該回去,過年之時還要回老宅去復命。”
“哦?不考慮考慮?本王的王府,不比夏家差吧?”
“那是自然,王府尊貴,非尋常人家可比,小的受寵若驚,只是,夏家對小的有再造之恩,父母也皆在,還請王爺見諒。”
“有情有義,知恩圖報,孝順父母,你很不錯。”
云景夸贊了她幾句,蘇南衣也沒話接。
把珠子收好,云景道:“本王要去山莊看看,把那些人安置好,你要不要一起去?”
蘇南衣求之不得,當即點頭答應,“愿追隨王爺。”
“好。”
云景讓管家準備了馬車,他也沒有騎馬,讓蘇南衣和他一起坐進馬車。
這輛馬車是新的,不是蘇南衣之前經常坐的那輛,她心里一片黯然。
呵,看來云景是真的不喜她了,連她經常坐的馬車,也都不再用了。
大概,他真是覺得,是由于遠城的事情爆發,才導致那些年狗急跳墻,一怒之下抓了太妃吧。
蘇南衣還是第一次到這個小山莊里來。
之前云景病著,想不起有這麼個地方,后來康復了,和蘇南衣也疏遠了,也沒帶她來過。
說是小山莊,但也比尋常商戶家的莊子大得多了。
四周有林有山,莊后還有泉水,風景極佳。
蘇南衣一到,就覺得分外喜歡。
云景偏頭看她,“喜歡這里?”
“是啊,景致不錯。”
“山后也可以玩,稍后你愿意可以去看看。”
蘇南衣剛想答應,又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多謝王他,還是先辦了正事再說吧。”
夏染也親自來了,這幾個人實在事關重大,不能出差錯。
云景只以為他們抓了巫女,沒有想到,竟然有這麼多!
夏染看到他震驚,還是有點得意。
“王爺,這個什麼巫女,還有這個,”他一指那個裝扮神秘的婆子,“他們倆是在遠城的時候抓的,這個巫女,把李明達迷得神魂顛倒。”
“還有這個,”他一指穿著黑袍,臉上滿是傷痕的那個,“是在山上抓到的,就是太妃失蹤的那里,我們回程的時候曾經去過,這些人布下法陣,就是這個家伙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