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松白眼珠微微一轉,她發現夏染和這位公子關系似乎很是要好。
這位公子說話的時候很隨意,而夏染也沒有反駁他的打趣。
夏染看著整天笑瞇瞇,看似好說話,實際上不然。
他身邊的人都聰明機靈,他對下人不錯,這是真的,可是也看得出來主就是主仆就是仆,還是很分明的。
像今日這般,把情緒帶在臉上,而且,那個老奴仆也的確是呆呆愣愣,和平時的聰明機靈的仆人,有著很大的區別。
這些異常都引起了司徒松白的興趣。
“家務事嘛,的確是不太好說,中原人有句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是夏公子這樣的大家族,勢必也是千頭萬緒。”
夏染看了他一眼,短促的笑了一聲:“說的好像你自己不是從大家族里出來似的。
不過,你的情況的確是和我不同,這一點我羨慕不來,但是,你何必取笑我呢?”
蘇南衣聽到他這話,輕輕的推了他一下,夏染緊閉著嘴唇不說話了。
司徒松白苦笑了一聲:“夏公子,這可就錯怪我了,我可沒有取笑你,只不過是身在其中,感同身受罷了。”
夏染聽到他這麼說,眼神中清晰的露出幾分疑惑:“不應該吧,你也是最受寵的小公子。
家里有沒有什麼兄弟姐妹,你父親對你也是極為疼愛,你就是他的驕傲,我的這些苦楚,你怎麼會懂?
你可知道,剛剛那個老仆人是怎麼回事兒,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司徒松白覺得莫名其妙,她心說,我哪知道這老頭兒是什麼人。
不過,難得看到夏染這麼氣沖沖的,上次是什麼時候來著?
哦,大概是從水云樓里出來,夏染得知他錯過了那筆生意的時候。
其實他也不見得是多在意那單生意,不過就是因為……那單生意從她手上走的而已吧?
她忽然忍不住有點想笑,莫名就很開心。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 世上哪有什麼感同身受
看著夏染這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一口一口的把茶當成酒來喝,司徒松白就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
她恍惚間又想起自己那一段最陰暗的日子,一時郁悶的不得了,甚至連想死的心都有,和現在的夏染比起來,好像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忽然就有點兒理解夏染了,看著他一直沒有說話,等著他發泄完。
夏染剛開始的確是演戲,后面說著說著,也不知道怎麼的,莫名其妙的就有了一點真的情緒。
別人都知道,他說他是夏家的公子,少東家,外表風光無限,揮金似土,家里有花不完的錢,數不清的產業。
可是大多數人都忘記了,風光不是憑白得來的。
就像那些皇子一樣,與生俱來的榮耀和尊貴,這背后卻是步步殺機,指不定哪天就要喪命,血流當場。
平凡的老百姓可能一輩子平凡,但至少他們能夠安安穩穩的,只要日子過得去,吃喝不愁,就可以快樂逍遙到老。
夏染也是一樣,這種大家族里爭斗起來,絲毫不比皇家那些差,而且照樣能要人的命。
夏染已經記不清,他遭受過多少次來自家族的暗殺,也不知道在他的手上有多少條夏家子弟的性命。
他只能做那個風光無兩,在眾人面前光鮮亮麗的夏公子。
在那些手下人的面前,做他們恩威并施的少東家。
在老家在族長祖輩的面前,做的是乖巧懂事的后輩……
夏染覺得自己有很多副面孔,可唯獨沒有他自己。
夏染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不知不覺間還有點醉了,以前只醉過酒,也聽說過醉茶,沒想到今天竟然輪到他自己頭上。
他腦子里有點兒發暈,好像有很多話止不住的想要往外冒。
平時別說是在這種地方,對司徒松白,就是連對蘇南衣他都沒有說過。
就在他忍不住繼續要說的時候,忽然腿上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痛的他差點叫出聲來。
不過,他強制忍住。
叫是沒有叫,但猛的清醒過來。
他重重嘆了一口氣,沉默了片刻:“我跟你說這些干什麼,說了你也不懂。
你是被家里寵著長大的,任何人都得讓著你,哪像我,為家里當牛做馬,不停的忙活,一年到頭也沒有喘息的功夫。
家里還得派個老東西來監視我,整天在我身邊跟著我!
我就愛喝個花酒,就愛看姑娘跳個舞,放松一下怎麼了?可他們卻覺得我是縱情聲色,不知道節儉。
究竟是我不知道節儉,還是他們不知道節儉?這些錢都是我掙來的,我哪里就揮霍了?
倒是他們,每天躺在家里,只管等著數錢,家里奴仆小妾一大堆,還好意思說我!不知道我到現在都沒有成婚!”
他憤恨的把茶杯往旁邊一推。
宋慶夫又不聲不響給他添滿。
蘇南衣在一旁輕輕按住夏染的手臂:“行了,別再喝了,一會兒灌個水飽,中午你還說請我吃飯呢!
你自己在這個里不停的喝水,還怎麼陪我吃飯?”
誰也沒有看見,她的手上用了幾分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