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賀章眼疾手快,俯身一撈,把鐵罐子給從水里撈了出來。
罐子里面,有書青瑤存放著的豬油糖和大白兔奶糖。
還有吃了一半的金雞餅干。
因為是鐵罐子密封保存,沒有進水,東西都是干燥能吃的。
謝賀章把罐子遞給她,書青瑤也沒吃獨食,給屋頂上七八個人,每個人都分了一塊豬油糖。
豬油糖熱量高,吃下去能撐一撐。
剩下的叫謝賀章拿著。
這洪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退掉,她怕拿在手里不安全,謝賀章到底是個男人,身強力壯,別人也不敢搶他東西。
他們的家產,現在只剩下這一罐金雞餅干了。
書青瑤嚼著糖,望著這一片汪洋大海,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中午的時候,太陽高高升起,水勢也逐漸小了起來。
村政府組織民兵開始救災。
救援人手不夠,工具不足,書青瑤坐在屋頂上,看著大隊長靳壯劃著一條小木船,船上坐著三四個小孩和老人,在他們面前劃過。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救小孩和老人。
成年人還能撐一撐,但是小孩和老人經過一夜的雨淋和暴曬,都撐不住了。
等到第二條船經過的時候,謝賀章隔壁的老奶奶也被接了過去。
他們將被送到村政府那兒搭建的帳篷里。
靳壯給書青瑤和謝賀章送來干凈的熱水,看著這兩個小年輕身上臟兮兮的,苦笑道:“再堅持一晚上!上頭已經接到消息了,明天子弟兵就到了!”
書青瑤看靳壯累的嘴唇都白了,想到這一年多這位大隊長忙里忙外,也擔待了她不少,從鐵罐頭里抓了三顆糖出來遞給他:“靳隊長,真的辛苦你了!現在村子里情況怎麼樣?”
靳壯剝了一粒糖塞進嘴里,搖了搖頭,嘆息道:“別提了!這洪水來的突然,村委會沒監測到,半個村子的房子都被淹沒了。也不知道會死多少人……唉。你和小謝沒受傷吧?”
“沒有,我和他還好。”書青瑤看了一眼坐在她身邊的謝賀章,輕握著他的手,“我們聽到鑼聲就醒了,上屋頂也及時,就是家里的東西沒來得及轉移,都泡湯了。”
“沒事就行。有命在什麼都來得及!”
靳壯在屋頂上休息了一會兒,又匆忙的和村子里民兵搶險救災去了。
書青瑤喝了一口干凈的水,又遞給謝賀章,兩個人坐在屋頂上,看著這一片淹沒了半個村子的洪水,眼底都帶著一抹憂愁。
赫連村,今年恐怕不好過了。
*
書青瑤第二天,是被一陣整齊劃一的吆喝聲吵醒的。
天還蒙蒙亮,赫連村的村民因為昨日的疲憊,現在還處于休息的時間。
她睡眼惺忪的睜開眼,就發現謝賀章已經醒了,她靠在他的懷里,少年睜著眼,目視前方。
書青瑤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遠處無數穿著迷彩服的子弟兵坐著充氣橡皮艇,從遠處趕來。
屋頂上休憩的人們被吆喝聲吵醒了,睜開眼,見到那熟悉的迷彩服,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人民子弟兵來了——!”
救援人員的趕到,令絕望的赫連村村民松了一口氣。
書青瑤把金雞餅干分給饑腸轆轆的村民們吃,感慨地道:“說起來,我哥哥也在當兵呢。”
“書知青,你哥還參軍了?”
“對啊。”書青瑤語氣里不無自豪,“我哥參軍三年了,好像表現出色,現在在部隊里,也是個小軍官呢。”
“真好啊。”
眾人聞言,語氣里不無羨慕。
瞧人家這一家子,當老師的當老師,當兵的當兵,個個都有出息。
哪里像他們一樣,祖上往上數三輩,也都是農民。
書青瑤吃了幾塊餅干,喝了幾口水,整個人松懈了下來。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對人民子弟兵的信任,都是充斥在骨子里的。
她知道,有他們在,她就安全了。
她靠在謝賀章懷里,閉著眼,輕聲道:“我再休息一下,謝賀章。”
謝賀章看著她略有蒼白的臉,知道這幾天是把書青瑤累壞了。
前幾天冒雨村子里搶收麥子,她這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也去幫忙了。
還沒休息好,村子里又鬧洪水。
把書青瑤抱在懷里,讓她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謝賀章摸了摸她的小臉,溫聲道:“睡吧。等救援人員到了我再喊你。”
就在謝賀章慢慢梳理著書青瑤臉上碎發的時候。
突然。
一道冰冷刺骨的視線,落在了他的手上。
謝賀章動作一頓。
然后抬起頭,順著那道視線的來處,看了過去。
只見一個穿著迷彩服的軍人,站在皮艇上,兇神惡煞的盯著他。
這也就算了。
主要是這個男人盯著他放在書青瑤臉上的手,簡直像是要把他的手給剁下來。
謝賀章皺了皺眉頭,無意識的,把書青瑤小小的身子充滿占有欲的摟住,還找了一個位置,擋住了那個男人的視線。
謝賀章的動作,可沒把書馳給氣笑了——
哪里來的野小子,還敢摟著他妹妹?
手不想要了?!
“先去那邊救援。”
書馳指了指對面的屋頂,對小兵道。
謝賀章摟緊書青瑤,微微抿住嘴唇,看著那個年輕的軍官指揮小兵往他屋子的方向劃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