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微啟,他幽幽道,“你認出她了,是嗎……”
“喵——”
白貓舔了舔爪子,頭往他身前蹭了蹭。
傅云舟抬手撫上它的頭,漆黑的眸子緩緩斂起。
忽有一陣寒風灌入,馬車中憑空多出一個身著黑衣的清秀少年。
面上透著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沉穩,“殿下。”
“如何?”
“人已平安送回攬月軒,雪中久立一時暈眩,并無大礙。”
“嗯。”傅云舟淡淡應了一聲,緩緩抬眸,眼底有一閃而逝的柔色,“進宮。”
*
尚書府,攬月軒。
扶著沈清歡走進內間,侍書神色復雜的幫她解下身上的蟒紋斗篷,忍了一肚子的疑惑終是憋不住了,“小姐……這斗篷……”
“是太子殿下的!”不待沈清歡回答,墨畫便好生激動的回道。
“太子殿下?!”
“嗯嗯。”墨畫眨著星星眼,連連點頭。
沈清歡捧著熱茶坐在榻上不發一言,櫻唇抿的緊緊的,不似墨畫那般激動。
傅云舟此舉,讓她捉摸不透。
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蟒紋斗篷上,她想,不止為她披斗篷這一個舉動令人費解,他今日為何來尚書府她亦想不通。
“侍書姐姐,你說太子殿下是不是看上咱們小姐了?”
“死丫頭,不可胡說!”
侍書抬手,作勢要掐她的臉,嚇得墨畫捂住自己的肉臉蛋往沈清歡身后躲,“小姐救命,侍書姐姐打人啦。”
沈清歡失笑,“好啦,別嚇她了。”
“小姐,您也覺得奴婢是胡說八道的嗎?”墨畫還是不死心,頂著侍書瞪她的壓力追問,“世人都說太子殿下殘忍暴虐,可奴婢瞧他待您很是和善呀,不止將自己的斗篷給了您,還叮囑奴婢速速送您回來呢。
奴婢覺得,他定是見您貌美,是以心下喜愛。”
聞言,沈清歡微微垂眸,唇瓣微勾,眸中卻沒有什麼真切的笑意,反而透著幾分苦澀,“貌美……”
傅云舟自幼長在皇家,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豈會為美色所動。
侍書不似墨畫那般天真,憂心忡忡道,“小姐,太子殿下縱不是因為您樣貌如何,此舉也定是在示好,難道是為了拉攏老爺?”
侍書是自幼在沈清歡身邊服侍的,所識所見自然非墨畫可比,只是聽聞她這話,沈清歡卻還是搖頭。
傅云舟此舉,絕不在此。
一來,她病體纏綿,活到哪日還是未知;二來,她非是父親掌上明珠,對他無絲毫影響力。
與她示好,還不如去找養在祖母膝下的沈千嬌。
好歹,江婉身后是潁川侯府,不比她,自外祖、娘親相繼去世后,她便無依無靠了。
不過——
【YJSS】
她欲走之時傅云舟曾喚住她,不知所為何事。
見沈清歡眸光閃閃爍爍并不言語,侍書恐她憂思過慮傷了身子,是以趕緊寬慰道,“小姐切勿多思,奴婢等也只是順口胡說的。”
“……無礙。”
沈清歡一只手托著腮,出神的望著搖晃的燭火。
侍書朝墨畫比了個噤聲的姿勢,未敢再驚擾她。
看著自家小姐消瘦的身影,侍書心里好生心疼。
若夫人還在世就好了……
第4章 賜婚圣旨
她家小姐原本與寧陽侯府的世子蕭毓有段姻緣,可夫人去世后那府上的人見小姐并不得老爺寵愛,便上門退了婚,不止害小姐大病了一場,還成為了整個京都的笑柄。
侍書想想就為自家小姐不平。
“侍書姐姐?侍書姐姐!”墨畫使勁兒晃了晃她的手臂。
“……啊?”侍書恍然回過神來。
“小姐喚你呢。”
侍書愣愣的轉向沈清歡,“小姐您叫奴婢何事?”
“那麼出神,想什麼呢?”沈清歡目露探究。
“沒……沒什麼……”
恐平白惹自家主子煩憂,侍書并不敢坦言,一邊否認一邊輕輕搖頭。
好在沈清歡也沒再追問,“取筆墨來。”
“是。”
侍書取來筆墨紙張,隨即便站在矮榻旁研磨。
挪開鎮紙,沈清歡卻沒有立刻落筆,而是看向面前的兩個丫頭,柔聲問,“若讓你們選,是愿意生活在尚書府,還是愿意遠遁江湖?”
“遠遁江湖!”墨畫高高舉起小手,說完又頗為困惑的問,“小姐,何為‘遠遁江湖’啊?”
“噗——”侍書“撲哧”一聲笑開。
沈清歡也掩唇輕笑。
墨畫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頰邊微紅,嚅嚅道,“反正小姐去哪兒,奴婢就去哪兒。”
“奴婢也是。”侍書不甘落后。
“好。”
沈清歡點頭,提筆落字。
可方才寫下“楚將軍親啟”幾個字,便忽然停下,秀眉微微蹙起。
“小姐?怎麼了?”
“恐日后被人認出是我的筆跡。”說著,她揉皺了紙張。
“不如……由奴婢代筆?”侍書自小跟著沈清歡讀書習字,一封書信自是難不住她,“反正也無人知曉奴婢筆跡如何,便是將來這書信不慎落入他人之手也無礙。”
“也好。”
沈清歡將筆遞給侍書,自己口述。
兩個丫頭在一旁聽著,神色從最初的好奇變為震驚,最后漸漸演變為激動和期待。
將寫好的信裝進信封,滴蠟封上之前沈清歡忽然說,“墨畫,你去將柜子上的小匣子給我拿來。”
“是。”
這匣子墨畫常見,卻從未見自家小姐開啟過,也不知里面裝的都是些什麼寶貝,如今方才得見。
破了一半的玉佩、紙張泛黃的書信、磕出裂紋的扳指……
【YJSS】
沈清歡在里面挑挑揀揀,最終拿了一條血跡斑斑的劍穗出來,和書信一起放進了信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