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若想弄清此事,還得靠她自己。
思緒百轉,待沈清歡回過神來之時,就見傅云舟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黑燦燦的眸子隱隱發亮。
四目相對,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緩緩響起,“太子殿下……為何待臣女這般好?”
傅云舟眸光微動。
待她的好……
原來她感覺到了。
搭在膝上的修長手指輕叩了兩下,傅云舟薄唇微啟,涼聲道,“你不日便要成為孤的太子妃,待你好難道不是應當的嗎?”
這話倒是令沈清歡稍感意外。
世人皆言太子殿下冷漠無情,行事乖戾,可如今聽他這話竟是個知疼知熱的人嗎?
“太子殿下恩重,清歡無以為報,只能將所知之事盡數告知。”
“何事?”
“事關家父。”她低垂著眼睫,面上難辨喜怒,“他已投靠了大皇子殿下,為其鞍前馬后。”
傅云舟神色一凜,音色驟沉,“你如何得知?”
“家父為人極重權勢,如今朝中唯太子殿下與大皇子殿下風頭最盛,分庭抗禮,朝中大臣要想保持中立委實不易,依照臣女對家父的了解,他必然早已在暗中擇好了效忠之人。
而陛下降下圣旨那日,臣女未在家父臉上看到任何欣喜之色,這與他素日表現不同。
除非,他根本不想臣女嫁入東宮。
若他效忠之人是太子殿下您,原不該如此才是,是以臣女推斷,家父與大皇子殿下早已暗通款曲。”
當今陛下子嗣繁盛,皇子公主許多,只是真正得寵的卻沒幾個。
傅云舟子憑母貴,一躍成為了太子,他的胞妹華安公主傅瑤也頗得陛下盛心。
其他幾位皇子之中要麼生母在宮中位份不高,背后沒有強大的母族支撐,要麼便是自身碌碌無為,難當大任。
唯一能和傅云舟一較高下的,便只有皇后所出的嫡長子傅云澤。
四皇子傅云翳雖也頗具才干,可惜出身太低,陛下向來不喜歡他,是以他便只能依附大皇子而活。
從前傅云舟還在南境時,陛下對大皇子傅云澤頗為愛重,誰知后來情況竟逆轉直下,忽然就冊封了傅云舟為太子。
沈清歡估摸著,沈約便是在那個時候同傅云澤“勾搭”上的。
將該說的都說完了,沈清歡便不再多言。
這是一招險棋。
賭贏了,便可與傅云舟達成共識,她助他扳倒沈約這顆棋子。
若是賭輸了,日后處境只怕更加艱難。
可人生本就如此,雖非一局棋、一個賭便能決定,但這日子不正是由這大大小小的選擇組成的嘛。
她今日不掌握主動權搏一次,明日便有可能連賭的機會都沒有了。
沈清歡本以為,自己說了這麼多之后,傅云舟定會與她核實更多的細節,亦或是奇怪她一個閨閣女子留心朝堂紛爭做什麼,誰知這位太子爺卻令人大為驚奇。
只見他沉吟片刻,隨后竟來了句,“惹你不快的人是沈約?”
沈清歡:??
這是重點嗎?
他更應該關注的難道不是朝中六部已有人暗暗歸附傅云澤了嗎?
“臣女的意思是……”
“孤會記得幫你欺負回去。”傅云舟如是說道。
這下沈清歡更懵了。
也不管自己說出的話如何駭人聽聞,這位太子爺繼續問,“如此你心里可會痛快些?”
“……太子殿下為何要如此做?”
傅云舟神色微斂,并沒有立刻作答。
就在沈清歡以為他不會回答了的時候,卻聞聽他音色沉沉道,“不過想你心里舒坦些。”
沈清歡想問他為何待自己這般好,又恐似方才那般說自己是他未過門的妃子,原該如此待她,是以她便換了一個問題,“陛下為何會忽然降下賜婚圣旨?”
揣摩圣意乃是大忌,但沈清歡相信傅云舟明白她有此一問是何意。
果然,他輕叩膝蓋的指尖一頓,緩緩的抬眸看向她。
黑眸深邃似淵,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薄唇微啟,他緩聲道,“圣旨是孤求來的。”
沈清歡呼吸一滯。
“為何是我?”一時情急,她竟也顧不得口頭上的規矩,“晉安城中世家小姐何其多,殿下為何獨獨挑中了我?”
一個病病殃殃,人人厭棄的她。
聽著她滿口的“你呀”、“我啊”起來,傅云舟并無不悅。
他只是沉默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絲綢包裹的小布包,很是寶貝的樣子,鄭重其事的交到了沈清歡的手上。
指尖不經意間拂過她的掌心,他的手不禁微微顫抖。
沈清歡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雙手接過了布包,小心翼翼的拆開,就見一尊栩栩如生的木雕映入眼簾。
是一名女子身披斗篷懷抱著一只貓。
眼睫低垂,唇畔含笑。
沈清歡眸光微亮。
這雕的……
是她!
下意識看向傅云舟想要求證,她的視線卻在不經意間掃過他的手,卻見指腹上帶著幾道細微的劃痕,她心中便愈發驚訝。
這是他親手雕的?!
第16章 見客
大抵是太過驚訝,以至于沈清歡不經意間將心底的想法問了出來。
話落,兩人皆是一愣。
傅云舟微微側過臉避開了她的視線,手也不著痕跡的掩在了袖管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