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府如今發生的所有事能夠驚動宮中陛下的就只有兩件。
一是她與傅云舟的婚事,二就是她那位好父親因嫁妝被盜被人彈劾一事。
除非有國喪,否則前一種情況不可能出現變數,那也就是說,今日有公公登門為的是后一件事。
顯然,沈約也猜到了,是以在趕去前廳接旨的時候,他的臉色難看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沈千嬌想不到那麼深遠,因此當沈約拿著圣旨面沉似水的回到夢竹居時,她居然還沒有眼色的迎了上去,臉上燦爛的笑容跟沈約陰沉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第23章 出氣
“爹爹,陛下的旨意中說了什麼?”沈千嬌一心期待陛下收回給沈清歡的賜婚圣旨。
可金口玉言,又豈是說改便改的。
沈約沒回答,徑自越過她往屋里走,偏偏沈千嬌又重復了一遍,“爹爹?”
沈約猛地回身,突然怒不可遏的扇了她一巴掌。
“啪”地一聲,打的沈千嬌身子一偏,直接跌倒在地,嘴角滲出了鮮血。
“啊!”尖銳短促的叫了一聲,沈千嬌難以置信的捂著自己被打紅的臉頰,看向沈約的眼中泛著淚光。
“老爺……”
江婉也驚呆了,卻猶豫著不敢上前規勸。
她如今可是雙身子,萬一像趙姨娘一樣不小心有何閃失可如何是好。
當然了,最驚訝的人還是要屬侍書。
只是她驚訝的點和江婉略有不同。
沈千嬌被打她并不覺得有什麼,真正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小姐特意帶她來此,原來就是為了讓她親眼見證這一幕。
可小姐又怎麼知道老爺一定會動手打二小姐呢?
除非——
今日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她推波助瀾的。
她家小姐,原是在幫她出氣呢。
可侍書心里的氣倒是出了,沈約卻快被氣炸了。
陛下在圣旨里說,府中之人不敬公主,他教人不當,罰俸一年。
一年的俸祿他倒是不在乎,可陛下此舉明擺著就是相信了城中的那些流言,只是因著沒有證據是以才假借公主之名來敲打他。
說到底,還是那些嫁妝惹出來的麻煩。
“趙姨娘出的餿主意!”沈約似是氣極了,竟一時忘了沈清歡還在場,不設防的來了這麼一句。
這話雖說的沒頭沒尾,可聰明人一聽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江婉欲攔卻已經來不及,只能緊張的看向沈清歡,期待她腦筋糊涂別聯想那麼多。
不知是不是老天爺聽到了江婉的祈禱,沈清歡的確什麼都沒說,撂下手中的茶盞,施施然的起身朝沈約和江婉施了一禮,裙上流蘇輕動,“想來父親和母親還有事要商議,清歡便先告退了。”
“……嗯。”
沒有理會倒在地上的沈千嬌,沈清歡徑直走了出去。
一路出了夢竹居,侍書謹慎的回頭掃了一眼,見行至此處已足夠遠,她方才壓低聲音道,“小姐,您原不必為了奴婢如此費心勞神。”
她本就是個下人,被打被罵也能忍下。
只要主子安愉,那她做的一切就都沒有白費。
沈清歡握了握她的手,柔聲道,“你與墨畫皆是我在意的人,我能護你們一日便自然要護一日,這與你們照顧我是一樣的。
比起夢竹居的那位,我們才更像是一家人,是以日后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你知道我不喜的。
記住了嗎?”
“……嗯,奴婢記下了。”侍書眼眶漸紅。
這府里人人都拿她們當奴才,唯有她家小姐如此真心的待她們。
她這樣好的一個人,原該有好報才是,為何偏偏過的如此清苦……
若有可能,侍書寧愿用自己的命去換自家小姐身體康健。
見侍書眼中還閃動著淚花兒,沈清歡輕笑著安慰道,“傻丫頭,哭什麼,我們該高興才是呀。”
該哭的人是沈千嬌。
“嗯嗯。”侍書用力的點了點頭。
頓了頓,她忽然想起什麼問道,“小姐,您知道陛下的旨意里寫了什麼嗎?
老爺那麼生氣的打了二小姐,難道是他們吞夫人嫁妝的事情有證據了?”
“圣旨里……
許是陛下小懲了父親。”至于證據,卻很難尋到。
雖然沒有證據,但明眼人都明白真實的情況是怎樣的,陛下自然也不例外。
今日這道圣旨,只是一個警鐘而已。
陛下意在敲打,而非徹底廢掉沈約這個工部尚書。
至于他那位父親,也不是真的氣沈千嬌沒有眼色,他只是有火無處發罷了。
沈清歡猜,他真正想打的應該是自己才對。
不過他心里怎麼想她并不在意,他們之間的父女之情,早在她發現自己中毒那日便煙消云散了。
*
回到攬月軒,沈清歡見墨畫眼巴眼望的瞧著自己和侍書,不禁掩唇輕笑。
見她像條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沈清歡無奈道,“侍書,你將夢竹居中發生的事給她講講吧。”
“小姐您真好!”墨畫激動的直拍手。
“你呀……就好熱鬧……”侍書狀似嫌棄的戳了戳墨畫光潔的腦門兒,眼中卻帶著一絲寵溺,像對待自己的小妹妹那般。
侍書的聲音緩緩在房中響起,伴著沈清歡偶爾翻書的聲音,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