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女子,且不日便要嫁進東宮,沈家的家業怎麼也輪不到她來分,她又何苦冒險去害江婉和胎兒呢。
想到家業,眾人反倒將視線移到了沈修然的身上。
真要說起來,將來江婉腹中的孩子出世,若萬一是男孩兒,那就是這府里妥妥的嫡子,自然會對沈修然有威脅。
如此一想,反而是他的嫌疑更大。
他人雖不在府中沒有機會下手,可這府里不是還有趙姨娘和沈千嬌嘛,他們可是至親骨肉。
加上方才沈千嬌一直在試圖拉沈清歡下水,便愈發讓人覺得是這麼回事了。
這母子三人合謀毒害主母,再嫁禍給嫡長女,想的不可謂不周全,此舉也不可謂不陰毒。
旁人既是能想到的問題,沈約自然也想到了。
只是他卻不敢再繼續問下去。
他這幾個兒女的性格,他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數的。
沈清歡為人雖看似涼薄淡漠,卻絕對沒有害人之心。
倒是沈千嬌,隨了趙姨娘的性子,壓根就是個不安分的主兒。
今日之事本就由她一手挑起,沈約看得分明。
而他今日設宴的目的原是為了幫沈修然洗掉那些不好的名聲,若此舉不成,反而讓他落得個謀害主母的臭名,那他的仕途之夢便算是徹底毀了,日后怕是無人再愿意同他來往結交。
思及此,沈約便想尋個什麼由頭打個馬虎眼將此事糊弄過去,可不料,沈千嬌偏要沒眼色的與他添堵。
只聽她故作聰明的說,“若說原因嘛,也不是完全沒有。
此前嫁妝一事不是就有傳言是母親私吞了嘛,大姐姐許是因此記恨在心,因此便一時糊涂伺機報復。”
話落,沈千嬌近乎是挑釁的看向沈清歡。
她在心里得意的笑。
沈千嬌原以為自己這話說完之后沈清歡定會焦急的解釋,誰知她竟還是不動如山的回望著自己,那樣漫不經心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丑。
而事實上,沈清歡也的確是在心里嘲笑著沈千嬌。
她這位二妹妹,的確是蠢得無可救藥啊。
嫁妝被盜一事好不容易要漸漸被人淡忘了,她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提起來,沈約不惱才怪。
果然,沈約震怒。
臉色卻是朝著沈千嬌擺的,“混賬!怎可如此與你大姐姐說話!還懂不懂規矩!”
“……爹?”事情的發展超出自己的預期太多,沈千嬌一時懵住了。
“還不與你大姐姐賠禮!”
“爹!”
“還不快去!”沈約一聲比一聲大,臉色鐵青。
明顯見沈約真的動了大氣,沈千嬌也不敢不應,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朝沈清歡福了福身子,道歉時的聲音可是比她方才咄咄逼人時小了不是一點半點,“……嬌兒一時失言,還望大姐姐不要見怪。”
“你素來單純,想必是無心的。”
“大姐姐不怪我就好。”
沈清歡淡淡的收回眸子,望向沈約道,“女兒不曾有害人之心,相信府中其他人也不會有,此事定然是有何誤會。
也許從一開始,便是那老大夫診錯了。”
聽沈清歡說“府中其他人也不會有害人之心”,沈約可是激動的不行。
這話由她口中說出來,會讓人覺得可信多了。
見沈清歡是在維護府里的聲譽幫忙打圓場,沈約趕緊順著她的話茬兒說,“哦?清歡為何如此說?”
“那百福被上的確是有些草藥味,不過卻不是什麼會使人滑胎的毒藥,而是能使人靜心安神,乃是安胎的草藥。
至于為何會有味道,則是因為縫被的絲線和布匹均用藥汁浸泡過。
說起來,這主意不還是二妹妹想的嗎?”
“我……”
“不過父親,我想二妹妹此舉定是為了母親好,她若真想以此害母親,又怎會自己主動提及事后引人懷疑呢?
是以我覺得,許是那大夫診治的時候有何疏漏,還是再驗一驗的好。”
“嗯,這話不錯。”
“那位大夫眼下正在為母親診治,恐也不便前來。
何況若他方才當真診治的結果有問題,那庸醫害人,萬萬不可讓他繼續為母親診治,還是另尋一位大夫的好。”
“清歡說的很是。”沈約贊許的點了點頭,微微側過身對一旁的小廝說,“還不照大小姐說的去做!”
“是。”
話落,那小廝便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沈清歡淡淡的收回視線,再次閉起了嘴巴,仿佛方才主導整件事情發展的人壓根不是她。
沈千嬌趁著眾人不注意疑惑的掃了沈清歡一眼,不懂她方才為何要幫自己解圍。
她不可能忽然大發善心才對。
奇怪……
究竟是怎麼回事?
思量間,小廝很快就又找了一位大夫回來。
這人也是拿著那床被子又摸又聞,過程都是一樣一樣的,只是最終的結果卻與前一個截然不同。
“這被子并無不妥,其中氣味也只是安神之效,并不會導致滑胎。”
聞言,沈約面色稍霽。
可還沒等他松口氣,就聽許攸的聲音如同魔咒一般再次響起,“這也不對啊……若這被子沒有問題,那好端端的夫人怎麼會腹痛難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