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涼涼的,沒什麼溫度。
他想,若范秋不走,繼續留在晉安城中,怕是還能多活一陣子。
他這一走,潁川侯定會猜到他已經供出了他,斷或是不會再留他的性命了。
傅云舟估摸著,范秋前腳方才踏出晉安地界,緊跟著就得去見閻王。
不過那都不與他相關了。
他只要確定無人再在他和歡兒的婚事上使絆子就行了。
想到什麼,墨畫眼珠兒一亮,“對啦!小姐您說會不會是因為楚將軍的緣故啊?”
沈清歡笑望著她,頗有些鼓勵的樣子,“怎麼說?”
“那日楚將軍不是進宮去了嘛,緊跟著那欽天監監正就受了罰,會不會是他害怕將軍再收拾他,所以他就趕緊卷著鋪蓋卷走人了。”墨畫越說越覺得有這種可能,“小姐,您覺得奴婢說的對嗎?”
“嗯……似乎有些道理……”
“真噠?”
沈清歡微微勾唇,將傅云舟特意讓人給她做的點心往墨畫那邊推了推,“你跟十五也嘗嘗,然后再拿點回去給侍書。
記得給憂兒……”
話至此處,沈清歡的聲音猛地一頓,神色不禁變的落寞。
她忘了,憂兒如今不在。
見狀,傅云舟無言的握了握她的手,目露心疼。
他已派了許多人去尋沈無憂的下落,可就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其實他心里隱隱有種猜測,想是那丫頭被何人救走了,而且時間愈久,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只是他不敢很篤定的告訴沈清歡,恐將來有何變故她會承受不住。
不如似眼下這般,從一開始就做好最壞的打算。
再差,也不會差過如今了。
心知沈清歡惦念著沈無憂,墨畫恐自己胡亂說話反勾的她傷心,是以便捧著一小碟點心默默退到了一旁站著。
沈清歡回過神來,輕輕嘆了口氣,盡量平復自己的心緒。
想起方才墨畫說的話,她若有所覺的轉頭看向身邊之人,目露探究,“你好像并不驚訝?”
“驚訝什麼?”
“欽天監監正忽然辭官遠走,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他的反應,怎麼好像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呢?
“是有些奇怪。”某人一臉淡定。
微抿著唇看著他,沈清歡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將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此事可與你有關?”
眸光微動,傅云舟故作詫異的反問,活像自己被冤枉受了委屈的樣子,“歡兒怎會如此說?
范秋辭官回鄉,此事我已在早朝時知曉,是以方才聽聞才并未感到驚訝。”
“也就是說……你也不知道他為何忽然辭官……”
傅云舟一臉坦誠的搖頭,“不知。”
凌七在旁邊都驚呆了。
不知?!
昨晚上誰大半夜不睡覺跑到人家府里去殺人家小妾,這會兒居然在沈姑娘面前裝乖賣巧。
別說,還挺像那麼回事的,若非昨夜他也在,連他都要信了自家主子這套說辭。
大抵是傅云舟的眼神太過真摯,沈清歡便沒再多想。
想著自己出來也有一會兒了,便準備回府去。
臨走之前,傅云舟不放心的叮囑道,“今日入夜之后我帶段離去找你,讓她為你施針。”
“她的傷……”
“死不了。”不過就是疼一點罷了。
眨了眨眼,沈清歡沒再拒絕。
離開天香居的時候,沈清歡恐她和傅云舟一起出去被人瞧見后又是一場議論,是以便提議自己先走,他稍遲片刻再出門。
傅云舟雖一臉不情愿,卻還是答應了她。
走出天香居的大門時,沈清歡瞧著陽光大好,天氣較之前兩日稍有些和暖,腳步不禁放緩了下來。
墨畫瞧著,提議道,“小姐,難得今兒天好,您不若也逛逛吧。”
小姐也許久未曾出過府了。
如今多年頑疾即將驅除,也算是了了她們的一件心事,就當是慶祝一下也好。
看著墨畫興致勃勃的樣子,沈清歡不禁輕笑著點頭,“十五,你去告訴車夫一聲,讓他就在天香居門前等著就是了。”
“是。”
“太好了!小姐那咱們走吧!”墨畫的眼中閃著光。
她跟十五一左一右的護著沈清歡,小心的不讓周圍來往的人碰到她。
沈清歡看著街邊的各色商販,難得目光驚異的像個小孩子。
有太多的小玩意是她壓根連見都沒見過的。
也許并不值幾個錢,但都很有趣。
經過采蝶軒的時候,墨畫興奮的指給她看,“小姐您瞧,這就是您讓奴婢給您買胭脂的地方。”
聞言,沈清歡不覺駐足打量了兩眼,卻見門口停了好幾輛頗為豪華貴氣的馬車,似乎是大戶人家的車駕。
留意到馬車上有“蕭”和“江”的字樣兒,眸光微閃。
這是……
寧陽侯府和潁川侯府的車駕!
正想著,沈清歡便聽見一道尖酸刻薄的女音響起,“呦!這不是沈府的大小姐嘛,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兒瞧見你!”
沈清歡聞聲望去,就見蕭瑩神色傲然的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說。
蕭瑩周圍還有幾名女子,不過大多站在她的身后,只有一個身著白色衣裙的女子同她并排站在了一起,顯然身份并不比她低。
沈清歡想,這位大抵便是潁川侯府的小姐,江夢,此前欽天監監正口中聲稱與傅云舟八字相合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