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她伸手握住了他的,似安撫一般。
明顯感覺到他的手背繃緊,她便更緊的握住。
她隨即收回手,盈盈拜道,“謝父皇隆恩。”
她知道景佑帝此舉的目的。
一為試探,二為刁難。
傅云舟為了她連奉先殿都一把火給點了,景佑帝自然明白了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不過他還需要再確定一下,是以方才有了這道圣旨的出現。
倘或傅云舟接旨,則說明在皇權和她之間,還是皇權更重要一些。
若是不接旨,便會愈發暴露她是他的軟肋。
而且——
若傅云舟接旨,那江夢便可以順勢進入東宮,成為眼線。
相反,景佑帝則剛好可以以“抗旨不遵”的罪名奪去他的儲君之位,甚至干脆將他誅殺。
這是攻心之策。
除了接旨,無計可施。
沈清歡相信傅云舟明白這個道理,她擔心的是他經不起這個刺激,萬一于此時讓心魔逮到機會趁虛而入,那怕是就要翻了天去了。
上次是一把火燒了奉先殿,這次還不得直接提著劍殺到御書房去!
可景佑帝既然下了這道圣旨,必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去便是自投羅網。
況母妃和瑤兒那邊尚不知是何情況。
避免景佑帝將目光盯上她們,他們不能輕舉妄動。
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他們暫且接下圣旨,其他的事情可以徐徐圖之,此乃緩兵之計。
沈清歡已經表了態,傅云舟明白她的心意,最終還是面色冰寒的接了旨,接旨之時,他抬眸掃了負責傳旨的那名太監一眼,冷冽冰寒,卻又透著一絲詭異的平靜,仿佛在看一個死人,嚇得對方慌忙避開。
將圣旨攥在掌中,傅云舟起身拉起沈清歡便直接離開。
身后,凌七忽然拔劍而起。
一道寒光閃過,那太監瞪著眼睛,直挺挺的倒在了血泊中,臨死眼中還帶著難以置信。
凌七的視線掃過跟在他身后來傳旨的那些人,沉聲道,“此人不敬太子殿下,蔑視皇族,其罪當誅。
我已奉太子殿下之命將其誅殺,爾等回去自去稟報陛下便是。”
“……是。”
話落,各個背影稍顯慌亂的離開,唯恐走的晚了就要被一劍封喉似的。
見狀,凌七冷笑了一下。
視線掃過地上的那攤血和那具尸體,凌七漫不經心道,“將這里打掃干凈。”
“是。”
應了一聲,東宮的宮人便開始清理這處。
有人提水擦地,有人將已死的太監裝進麻袋里拖去了亂葬崗。
各司其職,有條不紊,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
話分兩頭。
卻說沈清歡被傅云舟拉回到寢殿之后,一句話還未說便被他大力的擁進了懷里,她被迫踮起腳尖將自己嵌入他的懷中。
她略微一動,他便將手臂收的更緊。
“歡兒……”
“傅云舟,我明白的。”她輕輕說道,聲音溫柔似水,“決定嫁給你的時候,我就料想到會有這一日,雖然比我預想中來得快,但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我沒有怪你也沒有生你的氣,你別擔心。”
“此事我會解決,你相信我。”
“嗯。”
她從不懷疑他的能力,只恐他一時激進入了心魔,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
距離江夢嫁進東宮尚有一段時日,他們仔細想想法子就是了。
總之眼下還不是時候就這般同景佑帝正面對上。
想了想,沈清歡回抱住他,柔聲道,“世人眼中,他為君為父,你若公然忤逆他那錯處便皆是你的。
他就是想要看你犯錯,是以才會降下這道圣旨令你左右為難,我們既然明知道他的意圖,便更加不能順了他的心意。”
傅云舟的臉在她發間蹭了蹭,悶聲道,“歡兒,我從不在意那些。”
世人如何看、如何想,他從來不放在心上。
弒父殺君又如何,謀朝篡位又如何!
他只是不愿她因自己受了委屈,亦不愿自己逞一時之氣害她同自己一起背負罵名。
他會讓景佑帝明白,他不想做的事情,除了沈清歡以外,任何人都逼不了他。
“歡兒,我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們的。”他的語氣幽幽的,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嗯。”
無論發生什麼,她都是相信他的。
正說著,忽聞凌七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啟稟殿下,貴妃娘娘著人來喚您前去。”
傅云舟冷冷的應了一聲。
沈清歡輕輕推開他,“母妃定然也是得到了消息在為此事著急呢,你快過去吧。”
“那歡兒乖乖在這等我回來。”
“好。”
又緊緊的擁了她一下,傅云舟方才轉身離開。
而他前腳剛走,后腳侍書和墨畫她們便沖了進來,朝沈清歡急切問道,“小……太、太子妃,那圣旨可是真的嗎?太子殿下當真要納川寧侯的小姐為側妃?!”
“您與太子殿下方才大婚啊,還未回門呢便張羅著為太子殿下納側妃,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嘛!”
“太子妃您打算怎麼辦呀?”
才一進來,她們兩人便“噼里啪啦”地說起來沒個完。
沈清歡神色淡淡的聽著,直到見她們兩人漸漸沒了聲音她方才溫聲道,“圣旨已下,自然不是假的。”
“那……”
“好在圣旨中并未命他們即刻完婚,尚有轉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