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除此之外,他還想到了別的。
從沈約被發現通敵賣國,再到他于獄中被救,這些事情先是將矛盾指向了東宮,接著又涉及到了傅云澤。
朝中最后勢力的兩個皇子都難以將自己從這件事情中摘出去,唯獨沒有四皇子傅云翳。
這麼一想,似乎唯一的受益者就是他。
景佑帝素來多疑,很容易就想到了這一點,而想到這種可能之后,他反倒沒那麼氣了,也不急著向傅云澤和傅云舟問罪了。
見原本還暴跳如雷的陛下忽然斂了怒氣又坐了回去,身邊的太監不禁覺得奇怪。
“……陛下,不去見太子殿下了嗎?”
聞言,景佑帝眸光陰沉的瞪了他一眼,嚇得那太監趕緊跪倒在地,“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哼!”
冷哼了一聲,景佑帝懶得同他計較。
他如今滿心想的都是傅云翳。
他倒是沒有想到,往日跟在傅云澤身后的那個小跟屁蟲,竟不知在幾時有了這般深沉的心機和膽識,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出這種把戲,更要緊的是,他差一點就要被他給糊弄過去了,真是好險啊。
倘或真的如傅云翳想的那樣,他處罰了太子和傅云澤,打壓他們的勢力,那屆時朝中可就只有他一枝獨秀了。
打的好算盤!
“傳朕旨意,命四皇子審理沈家一案。”
“是。”
見那太監離開,景佑帝的眼中不覺閃過一抹冷笑。
通敵叛國之罪并不好辦,辦的輕了有包庇之嫌,辦的重了又會失去民心。
他將這個燙手山芋交給傅云翳,也是想趁機打壓他一下。
至于沈約……
他是生是死景佑帝倒是不在乎,可若當真是北冰的人救了他,那就證明他有十分要緊的用處,難道他掌握了什麼關系東曜的絕密之事?
景佑帝這邊為了沈約被救的事情冥思苦想,卻萬萬不會想到,救沈約的人的確是北冰的暗樁,可讓他們救沈約的人,卻并非北冰的皇室之人。
而是沈清歡。
她用的,便是當日北溟淵留下的那批人。
這樣縱使任務進行的不完美,留下什麼破綻,事后也查不到她和傅云舟的頭上,任誰都會相信一切都是北冰皇室在幕后主使。
一邊想著,她一邊借著夜色的掩映跟傅云舟一起去了太子府的地牢。
傅云舟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靜靜的望著那道熟悉的背影,她猶豫著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可看著他徑自垂在身側的手,卻始終沒能鼓起勇氣握住。
她怕自己握住的時候,他回頭給她一個疑問的眼神。
可也不知這人是背后長了眼睛還是為何,竟在她糾結著準備收回手的時候,剛好轉過頭來看她。
結果當然毫無意外的,看到了她的小動作。
他一怔,腳步微頓。
沈清歡下意識將手背到了身后,竟有種小孩子做壞事被抓包的既視感。
傅云舟淡淡的望著她,忽然掌心向上朝她伸出了手,“可是要我牽著你走嗎?”
她眼神有些飄,不好意思看他。
本以為他不會理會自己,徑自轉身繼續往前走了,誰知他朝她走近了一步,微涼的手輕輕握住了她的,“那你牽著我走,可好?”
“……誒?”
“走吧。”他輕輕握著她的手,率先邁開了步子。
某個瞬間,沈清歡覺得自己熟悉的那個傅云舟似乎又回來了。
他們緩步走入地牢里長長的臺階,光線十分昏暗,一股陰涼的氣息將人包圍。
而隨著他們越來越向下,沈清歡感覺到傅云舟握著自己的手也越來越緊,他的腳步也越來越慢,她當然不認為這種場面會嚇到他,但他的確是表現的有些不對勁兒,直到他抬手按住了自己的額角,她便徹底停下了腳步。
“傅云舟,你怎麼了?”她眼神關切的望著他。
他沒回答,忽然一把將人摟進了懷里,俊美的臉龐埋進了她的頸間,語氣中透出了些許失而復得的慶幸,“歡兒……”
“你、你好啦?!”
“嗯。”
“你總算是好了!”她的語氣是毫不掩飾的欣喜,而比聲音更加毫不掩飾的,是她踮起腳尖回抱住了他。
她自己也說不上為何,眼眶莫名就濕潤了。
難得見到這樣主動的沈清歡,傅云舟高興之余又不免自責自己嚇到了她。
他很清楚她需要多大的勇氣和膽識才能接受心魔的存在,如今又多了一個人出來,想來她再是如何聰慧淡定,心里也是無措的。
“歡兒……墨畫的事……”
其實從墨畫出宮見她兄長之后發生的一切事情,他都知道。
在聽到墨畫接受了傅云翳給她的毒藥,傅云舟便感覺心底怒氣翻涌,他接受不了任何人有意傷害歡兒,即使他一直在告訴自己要控制、要克制,否則又會給心魔作亂的機會,但最終還是被心魔驅使對墨畫出手了。
墨畫若死,歡兒縱是不會恨他,可終究會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是以他憑著最后一絲理智,不斷的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沒想到硬生生的逼出了第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