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一呆,是啊,自己還真是改不了這脾氣性子。
趙栩趕緊說回阮玉郎的事:“當務之急,還是先弄清楚阮家和孟家之間的事。看來我們以前都忽略了他。阮玉郎絕對不是趨炎附勢只為了升官發財的人,就算他不是我三叔,我看也和郭真人脫不了干系。整件事,恐怕還是要從郭真人身上著手。”
九娘皺起眉,三十多年前的事了,知情人又都不肯說,如何著手呢。
趙栩忽然眼睛一亮:“我回宗正寺再好好翻翻舊檔,看看能不能找到郭真人的什麼線索。宮里面應該還有些老人伺候過她的,還有瑤華宮里的宮女也可以問些她平時都做些什麼。這些應該不難。”
九娘也覺得一團迷霧似乎有了一條路,趕緊提醒他:“當年的一些老宮人恐怕都被貶在掖庭做事。宮里你要小心一些,太后娘娘十分忌諱旁人打聽這個。”當年她是無意遇到一位掖庭的老宮人,才知道太后娘娘怒打郭貴妃的往事的。
趙栩點頭讓她放心,又說:“等初十的社日,咱們索性把這個事說開來,讓太初、阿昉幾個也一起想想辦法。這也不是你們孟家一家的事。還有你千萬記得,遇到什麼事要說出來,讓我們知道,大家一起商量,別一個人費神。”
九娘笑著點頭答應了。
趙栩彎腰從靴子里拔出一物遞給她:“對了,我和太初總疑心那夜沒找到的刺客和蔡相府有關,那日刺客又見到了你,雖然現在悄無聲息,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有你道破了阮玉郎居心和目的,也要防一防。
這個給你帶著防身。就是鋒利了些,削鐵如泥,千萬別用在你兩個姐姐身上,嚇唬她們是可以的。”
九娘笑出聲來,接過短劍,拔劍出鞘,見秋水一汪,疑似州西瓦子趙栩用來砍斷刺客兵器的利器,不由得看向趙栩:“這不是你的防身短劍嗎?”
趙栩臉微微一熱:“我有兩柄,一長一短。這個我用太短了些,原本就不趁手。”
九娘想到那兩個女刺客的本事,背脊一涼,回劍入鞘,試著插進袖袋中,長短正合適,就也不和他客氣:“多謝六哥。我收著了。”
趙栩松了口氣,又將不遠處的隨從喚過來,讓他拿出兩根短管。
“還有這個你也拿著。是我專用的,翠綠色這個是殿前司的信號,橙黃這個是內城禁軍的信號。萬一遇到險事,一拉引線就好,火折子都不用,白天也很顯眼。”
九娘想了想,也不再言謝,一概收了下來。
天色已暗,空中晚霞濃麗。曉妝如玉暮如霞的木芙蓉,花色漸漸從嬌嫩淡粉轉成了濃艷紫色。池塘水面倒映著晚霞和花影更是一片艷色。
趙栩從懷里取出那只白玉牡丹釵,花心已經改了火玉,在他手中綻放著。他抬起眼,笑道:“你看看,是不是改成火玉更好看些?”
九娘見他眼中一泓湖光瀲滟明,臉騰地就燒紅了,正要說話,就聽見不遠處杜氏笑著說:“你們那水漂打得真好!”
趙栩一翻手,將牡丹釵收回袖中,笑道:“是阿妧打得好,我才剛入門。”
杜氏抬手將一朵木芙蓉簪在九娘衣襟上:“那就給阿妧簪朵花,若有打水漂狀元,咱們阿妧還能騎馬游街呢。”
三人都笑了起來。趙栩道;“打水漂沒有狀元,捶丸有魁首。阿妧說了,明年咱們桃源社要參加汴京的捶丸賽,摘個頭魁,贏得頭彩。讓我想想,那咱們可以三四年不用繳社費了。”
杜氏笑道:“這個主意好!”又遞給九娘一籃子木芙蓉和秋海棠:“這些你帶回去木樨院插瓶吧。”
三人漫步出了擷芳園,杜氏和九娘送趙栩出了二門,才各自回去。
回到木樨院,程大官人帶著程之才早走了。
孟建和程氏心不在焉,案幾上的草帖子壓得兩個人心頭沉甸甸地。
九娘行了禮就待告退。程氏忽地開口問她:“阿妧,昨夜你和姨奶奶說什麼了?”昨夜老夫人什麼也沒告訴她們三妯娌,反而留兩姐妹說了半天話,真是奇怪。
九娘看了一眼她手邊的草帖子:“說了阮玉郎的事。婆婆昨夜告訴我們,那個阮玉郎要對孟家不利。如果舅舅現在和他走得近,有朝一日怕會受連累。娘要是有什麼為難的事,不如去翠微堂找婆婆。”再說多了,程氏恐怕會受不住。
程氏和孟建對視了一眼。自從知道阮玉郎拿捏程之才以后,他們也一直憂心忡忡,私下問過阮氏好幾次,卻問不出什麼。阮氏只知道哥哥現在很有錢,是蔡相府上的座上賓。
看著九娘走后。程氏嘆了口氣:“好在程之才明天就搬走了。你趕緊把九郎十郎的骨頭好好收拾收拾吧。不管青玉堂怎麼說,過了年,我就把十一郎記到我名下來,三房也就只有他念書還像個樣。”
孟建拿起草帖子點點頭:“好,我再去和爹說說。”
真是奇怪,自己這三房里讀書最好的,竟然都是草包阿林生養的。難道程氏、琴娘其實只是看著聰明,實際連阿林都比不上?但好歹有九娘和十一郎在,可以肯定問題不在自己身上,孟建還是暗暗慶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