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就把中元節第一次見到阮玉郎開始,直到昨日秋收在程家所見所聞,都細細告訴了眾人。也將趙栩和她上次的商討全盤托出。隨著她一步步的敘述,趙栩的描邊筆在各枝丫上添上了孟、程、阮、蘇和崇王、定王、蔡相、西夏、契丹等字。
待九娘說完,魏氏和杜氏及孟彥弼所知最少,三人大吃一驚,細細想來,不免心驚肉跳。趙淺予一臉迷茫,看著畫卷更加稀里糊涂。
孟彥弼霍地就往外走:“我去抓了那阮玉郎來,問個清楚!要敢不答,就好好嘗嘗我孟二郎的拳頭!”
杜氏喝了一聲:“糊涂!你難道還能去蔡相府上找人?”孟彥弼一愣幾步垮回書案前問杜氏:“娘!我孟家和阮家有什麼仇?姨奶奶和阮玉郎為何非要盯著三叔房里?”杜氏搖頭不語。
蘇昉心思敏捷,立即指向樹根處的郭和阮:“這個阮玉郎的真正身份最是關鍵,他應該不是你家阮姨娘的親兄長,如果不是崇王,他和郭真人究竟是何關系呢?”
趙栩指著阮氏那里:“我從宗正寺和尚書內省的舊檔里查到,先帝登基那年,大阮氏是隨郭氏一起進宮的。奇怪的是郭氏當年入宮的時候只是正五品的才人,只一年,雖然臺諫三次諫言,她還是升成了正一品的貴妃。”
蘇昕咋舌不已:“她會不會——是因為生育了皇子?”可就算生育了皇子也不能這般升法啊,這是在明晃晃打皇后的臉。
趙栩搖頭:“她在這一年里并沒有懷孕生子。而且宮中舊檔,只記載了她是代北應州金城人以及她爹爹的姓名。
至于她怎麼入宮的,又怎麼能帶著自己的女使入宮的,一概沒有線索。從她入宮到瑤華宮內去世,郭家也從來無人遞折子請見。甚至郭家沒有人加官進爵過,只有她爹爹追贈為太尉,她娘追贈為國夫人。”
六娘和九娘齊聲說道:“難道她和先帝以前就認識?”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她為何能夠一入宮就寵冠后宮了。
陳太初指了指定王二字:“那麼郭真人的來歷也變得很關鍵了,會不會定王殿下和郭真人以前也認識?還有為什麼她一年里升成貴妃,宗室和禮部都不說話?定王會維護大阮氏肯定也是因為郭真人。”
趙栩想了想:“從大阮氏的話來看,阮玉郎肯定和郭真人關系匪淺。無論他是不是我三叔,無論他有沒有遺詔。眼下我大膽猜測,他為的恐怕都是——”
孟彥弼脫口而出:“謀逆?!”
眾人都噤聲無語,不寒而栗。
九娘低聲道:“大趙立國以來,律法遠不如唐律嚴苛。《大趙刑統》卷十七賊盜律有言:諸謀反及大逆者皆斬,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子妻妾亦同祖孫兄弟姊妹部曲資財田宅并沒官。”
眾人面面相覷苦笑起來。阮玉郎無論是不是崇王,事敗的話,看來都只會死他一個。他要是自己不怕死,還真干得出謀逆這樣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第94章
書房中氣氛凝重。孟彥弼在空地上來回兜著圈子,一會兒搓搓手,一會兒握握拳,看看親娘憂心忡忡的樣子想要去安慰幾句又不敢上前。趙淺予靠著魏氏和杜氏,努力回想著在陳婕妤宮里有哪些年紀很大的宮人。
陳太初和六娘、蘇昕靜靜地凝視著畫卷。蘇昉卻看著案頭的鈞窯三足筆洗和一邊的定窯葫蘆形筆覘出神。九娘的視線也落在這兩件物事上頭,這都是阿昉開蒙時,爹爹送的禮物,應該還有一件白玉子母螭鎮紙和一件哥窯筆筒。她思索著怎麼才能啟發他們找到線頭來梳理此事,轉頭一看,那鎮紙正在趙栩手中被細細把玩著,畫卷原先用鎮紙壓著的地方改壓了一個翡翠筆船。
趙栩見九娘的視線落在自己手中的鎮紙上,隨手就遞給了她:“阿昉家的寶貝真多,你要看這個?”
蘇昉看著九娘媲美白玉的手指在那子母螭上輪番點來點去,不自覺地伸出中指在書案上頭敲了幾下。篤,篤篤,篤,篤篤。九娘一怔,抬眼看向蘇昉,心里酸酸的,阿昉這個敲書案的習慣和蘇瞻一模一樣。
蘇昉忽地眼睛一亮:“有母才有子,有因才有果!既然猜測到阮玉郎想做什麼,我們不如想想,如果他真的要想謀逆,最需要什麼?最先要做什麼?”
眾人聚攏過來,互相看看后,異口同聲道:“錢!”
蘇昉點點頭,又問:“阮玉郎既然是這幾年才和程家搭上的,那麼他以前通過誰弄錢?弄到的錢去哪里了?會用在什麼地方?”
陳太初和趙栩對視一眼:“養私兵?!購兵器?!”
孟彥弼一拍腿:“養馬!”
六娘輕聲道:“還有養人也要錢。我家里那些給他傳遞消息的人,七八個,人人一個月可領一貫錢呢。”
趙栩點頭:“不錯,皇城司之所以能確保爹爹對汴京的外城內城皇城了如指掌,是因為有近三千名元客。
全皇城里數皇城司開銷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