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不然我就殺了她。”阮玉郎的眼神如毒蛇般落在九娘手上,她竟然敢為了趙栩而死,他偏不許她死。他救過她一命,她的命就是他的。
趙淺予難以呼吸,雙手根本使不上力氣,眼淚都嗆了出來,只看到陳素正沖了上來,她伸腿去擋,嘶聲道:“寧死不——!”
杜氏拼命拉住了陳素,低喝道:“你送上門去他求之不得!”
“阿予——!”陳素掙扎著哭喊起來:“你放了她,殺了我罷。我來換她——”
孟彥弼卻和要制住他的兩個侏儒又打在了一起。
趙元永看著眼前那七人全無懼色,抱著必死之心,想起婆婆臨終前的話,渾身發起抖來。婆婆不是怕連累他們,一定不是。他死命掙扎,卻被阮眉娘牢牢攥著。
九娘緩緩丟下茶盞碎瓷片,走向阮玉郎:“我來換。你放了她。”
阮玉郎此時卻也不比趙淺予好受,真氣在體內亂竄,如萬針噬體,卻還要不露一絲。
“過來。”他低聲道。
九娘看著趙淺予秀頸上的那只手,手指微微顫動著,走到他面前,神色鎮定:“放了她。”
阮玉郎強壓住氣血,瞇起了眼:“好。”他手中紫竹簫壓在了九娘頸上,捏著趙淺予咽喉的手指松了開來,就要去抓九娘。趙淺予眼冒金星地喘著氣,眼見要癱軟下去,卻見到九娘就在自己面前,一時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和力氣,她砰地將九娘撞了出去。
阮玉郎大怒,一掌拍向趙淺予后心。
“小心——!”
砰的一聲悶響,一個人影軟軟地倒下。
阮玉郎卻也搖搖欲墜,站立不穩。這一掌擊出,那亂竄的真氣再也壓制不住。
“素素——!”杜氏沖了過來,陳素一頭栽在她懷里,口鼻沁出艷紅的鮮血。
她拼力回頭去看那兩個孩子。
她這一輩子,都沒能好好守護過六郎和阿予,反而是他們從小就知道心疼她體貼她。
九娘已扶著趙淺予跑了過來,忍不住回過頭看,立刻高聲喊道:“阮玉郎傷勢復發了——二哥、惜蘭——快來救人——”
孟彥弼狀若瘋虎,招招欲同歸于盡。惜蘭和幾個女使在殿外一樣浴血奮戰,終于離大殿只有一步之遙。
阮玉郎盤膝跌坐于地面,面如金紙渾身抖如篩糠,終于又是一口血,盡數噴在自己衣襟上。他一咬牙,將剩余的兩顆丹藥服了下去。
阮眉娘再也顧不上趙元永,急急跑了上來:“玉郎,你怎樣了?”
趙元永慌亂不已,扶住了阮玉郎:“爹爹——”。他已經失去了婆婆,爹爹實則就是他唯一的親人。
趙淺予緊緊抱著陳素,哭著喊了幾聲娘,又嘶聲喊著:“哥哥——哥哥你快來!快來救娘——!”
阮玉郎一把推開趙元永,飛身撲上。
第334章
孟彥弼將后背賣個對敵的侏儒,奮不顧身撲向九娘陳素那邊,血花濺出,身中兩刀,他也不管不顧,長劍直刺阮玉郎后心。
阮玉郎手中紫竹簫反手一格,悶響一聲,劍簫相擊,孟彥弼虎口發麻,長劍險些脫手,驚覺他是服了藥刺激出潛能,更不能讓他靠近陳素九娘她們,招招皆是同歸于盡的打法。
殿后和皇城司打斗的禁軍,分出了七八人,銀槍列陣,守在了陳素等人身前,但阮玉郎和孟彥弼身法太快,他們長槍根本無法插進去。
杜氏見情勢危急至斯,吸了口氣,拍了拍陳素的手,低聲對九娘道:“大伯娘去了。”
九娘眉頭一揚,霍地站起身來。杜氏已拔出身前禁軍腰間的一把長劍,越過他們,往孟彥弼身后追來的侏儒刺去。她雖沒有什麼功力,但出身將門,招式有板有眼,那侏儒倒不敢輕視,一刀轉頭砍在杜氏的劍身上。孟彥弼的后背因此少挨了一刀。
杜氏手腕劇痛,長劍脫手,轉眼那侏儒刀刃逼近。
鏗鏘一聲,刀鋒再次轉向,劈落破空而來的利箭。杜氏退開兩步,又拔出一把了長劍。
九娘再次抽箭上弦,厲聲喝道:“快,擋住那兩個侏儒,護住孟將軍!”
只顧著守護陳素和趙淺予的幾個禁軍醒悟過來,趕緊繞過只見身影不見人的阮玉郎和孟彥弼,弓箭斜指,直往那幾個侏儒身上招呼。一枝小小竹箭也飛了過來,沒等到被長刀劈落,已斜斜落在了一個侏儒腳邊。
九娘身旁的趙梣咬著牙又舉起手中小弓,上弦滿弓,跟著九娘手中箭同時再次飛出。
“別打了——”趙元永滿面是淚,高聲喊道。可惜殿中一片混亂,無人理他。
婆婆說得對,爹爹他錯了,就算得了天下也得不到人心。眼前那個剛剛禪位的幼帝,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的模樣,竟也不怕死。她們都不怕死,甚至一心求死。
爹爹,別打了,你錯了。趙元永喃喃低語,卻被阮眉娘攬在了懷里,退到廊柱旁。
“成王敗寇!”阮眉娘冷然道:“大郎,你看看為了皇位那無知小兒都敢螳臂當車,天下唾手可得,你哭什麼哭!”她看向梁老夫人,想到在洛陽的孟存,不免十分得意。你們個個重情重義,又怎麼是無情無義之人的對手。
只是郭氏教養出來的趙元永卻這麼怯懦,實在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