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我躺在床上看見外面露臺上有淡淡的月光照進來,淺淺地透過玻璃鋪在窗臺上。
那天徐望第一次飄進宿舍窗臺的時候,似乎也有這樣的月光,只是因為驚慌我忽略了。
臉色稍蒼白的徐望跟清冷的月光仿佛融為一體,就這麼倚在窗邊噙著笑看著我驚慌失措地亂飄。
這天之前,我是不相信什麼鬼啊神啊的,更不相信什麼前世今生。
那晚見到徐望之后,好家伙,世界觀都顛覆了。
我不僅很快地接受了鬼神之說,消化了自己即將死去的事實。
我還喜歡上了一個帥鬼,更扯的是,據說跟前世的我喜歡上的還是同一個。
慶幸的是,后來發現他不是鬼,不幸的是,我好像快要成鬼了。
前世他因為跟我在一起,被雙雙陷害受罰;今世他為了護著我,甘愿豁出一切冒險相救。
現在我是不用變鬼了,可是徐望要是回不來,那他就真成鬼了。
這一波三折的感情啊,真是比過山車還刺激。
真不知道該說是我幸運,還是徐望倒霉。
心亂如麻,眼睜睜躺在床上等了一整晚,黑無常都沒有回來過,沒有徐望的消息我心里好像被挖掉了一大塊,空落落的。
19
在宿舍干等著實在很折磨人,我寫了個字條放在桌面上就出門了,以免黑無常回來找不到我。
坐上公交車,我準備先去看看干爹。
在經過一個減速帶的時候,車身顛簸的那一剎那,我忽然福至心靈。
我一個大活人雖然在陽間無從下手,幫不了徐望什麼,但還可以嘗試搬救兵啊。
車子很快到達了目的地,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威嚴肅穆的廟宇,紅色的外墻似乎又透露著幾分讓人心安的溫暖。
我迅速在附近找了一個小攤,讓攤主幫忙寫了一紙訴訟,然后找了個化寶的地方把訴訟紙點燃,火舌很快把紙張吞沒,化成了灰燼。
過了片刻,一個黑影突然從旁邊的廟宇里冒了出來。
那周身的黑霧讓人心驚,我后背瞬間出了一身冷汗,雙臂布滿雞皮疙瘩。
誰知那黑影越來越近的時候,我才看清原來是扭著虎背熊腰找過來的黑無常。ŷż
「你怎麼這時候跑出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哎……」我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壓低聲音朝他嘆氣。
我還以為,果真能搬出救兵來呢。
「以為啥?以為我是望哥啊?那不是你留的紙條讓我過來找你的嗎。」
「那你打探到什麼消息了?有找到人幫忙嗎?」
「沒有,這件事不好辦,望哥違反紀律的時候是當場被抓住的,無從抵賴,而他上輩子的事情雖然大家都知道,但礙于富二代的關系,大家都不敢幫忙。」
一人一鬼坐在一條長椅上,互相唉聲嘆氣。
「話說你跑來這里干嘛,這里的氣氛怪讓人緊張的。」黑無常抬頭看看前方寫著金字的牌匾,縮了縮脖子。
高高的門檐上掛著一個方方正正的藍底牌匾,周邊是描著金邊的花紋,正中間是「都城隍廟」四個大字。
也難怪黑無常緊張,都城隍老爺對于他來說相當于領導。
一個愛摸魚,每個月工作指標都完不成的員工確實比較害怕見到領導,就好比差生害怕老師一樣。
「來看望我干爹啊。」
我小的時候,爸媽帶著我四處求醫,據說京都的醫療條件最好,便帶著我風塵仆仆地就來了。
還一邊在當地醫院就醫,一邊到都城隍廟里為我祈福,因為聽到了隔壁床病友家屬說這里的城隍老爺很靈驗,便當即讓我認了城隍老爺為干爹。
其實這個做法很常見,在農村還有認靈驗的石頭、長壽的樹木為干爹的,為的是讓神靈保佑孩子健康長大。
我媽說,科學的不科學的都一起來,說不定哪個就起效了呢。
這次我的心臟病奇跡般地自愈,爸媽便一直念叨著讓我親自來還愿,感謝干爹的照拂。而他們倆過幾日忙完手頭的事情再過來,到時買些祭品好好孝敬城隍老爺。
其實我有點心虛,除了看望干爹之外,我剛剛還企圖讓干爹為我伸張正義。
那張訴訟,上面密密麻麻寫了我的訴求,我把從黑無常那里得來的信息,再加上一丟丟修辭手法,盡量讓冷冰冰的文字變得煽情起來。
最好把干爹看得熱淚盈眶,然后心痛無比,再怒火中燒,最后為我主持公道。
結果這訴訟都燒完好久了,啥事沒發生。
虧我還咬破了手指,按了血手印,以達到句句實話、字字泣血的效果。
也是,我的干爹只有一個,干爹可不止我一個干女兒干兒子,哪來這麼多精力每個人的訴求都能滿足。
20
正當我們懷著沉重的心情準備離開的時候,皓日當空轉瞬烏云密布。
一陣罡風吹來,風沙撲面,我下意識閉眼并抬手掩住了臉面。
待再睜開眼的時候,我看見廟宇的大殿正中間的神像似乎動了一下,一位身著紅色蟒袍的神官緩緩走下神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