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自語道,「他說,愿我不要再犯這種愚蠢的錯誤......」
「我的愛情,在他眼里是愚蠢的錯誤!」
她咬牙切齒道:「可是你瞧,如今他也墜入愛河,走上了和我一樣的路!」
「憑什麼他能得償所愿,我偏要他跟我當初一樣痛苦!」
細細密密的雨聲里,尖銳的哨聲破空而來,無數條色彩斑斕的毒蛇盤柱而上,兇惡地吐著信子。
緹雅獰笑著轉身:「來得可真快啊。」
黑色雨幕中,烏宿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銀霧,裸露的肌膚漸漸地被黑色鱗片覆蓋,眼睛仿佛兩盞汽燈,跳躍著金色的火焰。
我從未見過他這樣富有攻擊性的姿態,像是巨大蛇類捕食獵物前危險的警告。
烏宿的聲音冷若冰霜:「把她還給我。」
「我勸你不要過來哦。」緹雅捏了個手決,「低頭看看腳下的法陣吧。」
她將手心劃破,低聲地念了幾句古老的咒語,像是海妖的吟唱。身下的詭譎法陣一下子亮了起來,霎時間血光沖天,沉重的壓迫感讓人瞬間喘不過氣。
「這個陣法我研究了好久呢。」她輕輕柔柔地開口,「一旦啟動就沒有辦法停止了,除了布陣者沒人能離開。」
「知道這個陣法叫什麼嗎?」她臉上的笑意愈發地擴大,「是情傀陣哦。」
「相愛之人同處陣中,強的那一方便會成為弱者的傀儡,任對方差遣。」
「我知你巫術高強,可小姑娘中了我的蠱,命握在我手里,你敢賭嗎?」
「只需一刻鐘,你就會成為這個人類的傀儡,而她受我控制,你從此便是我的奴隸。」
「當然,你還有一種解法。」毒蛇的獠牙終于露了出來,「你可以在陣法生效前砍下她的頭顱,將她殺死,此陣自然失效。
」
「族長大人,你會怎麼選?」
18
烏宿沉默半晌,緩緩地開口:「我早同你說過,那張生不是什麼好人。」
「你在他面前現出原身后,他慌不擇路地去找了當地一個心術不正的道士。」
「道士對瓦爻寨的事情早有耳聞,一直想馴化瓦爻一族為他所用,聽完張生的描述,便意識到機會來了。」
「他使了點小手段,令張生患上絕癥,又告訴他瓦爻寨里有可以治他的神藥。」
「張生為了活命,才強忍恐懼跑去瓦爻寨尋你。」
「他們本想從長計議,不料你突然回了瓦爻寨避而不見,便疑心是計劃敗露。」
「那晚,他們帶著各種符篆和長刀,是來屠寨的。」
「夠了!」緹雅尖利地打斷他,「同樣的話我不想聽第二遍!」ȳƶ
「你以為我在乎這些嗎?」她放聲大笑,「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他騙我!我早知他私下與那道士來往了!」
「我給他下了一個永結同心蠱,還差一味藥引便是二人親生骨肉的心。」她又露出那種甜甜蜜蜜的笑容,「只要孩子生下來,我不僅可以救張郎的命,還能與他長相廝守,他會永遠地愛我。」
「你根本不知我為何恨你。」
「我本可以幸福地過完一生,可都被你給毀了!」
我厲聲地喝斥:「別自欺欺人了!你的幸福是虛假且自私的!沒有人毀掉,它本就不存在!」
「住口!」她的神色愈發扭曲,「你都死到臨頭了,還在嘴硬。」
「你猜他會不會像當初砍下張郎的頭顱那樣砍下你的頭顱呢?」緹雅的眼中充滿惡意,「畢竟,他若是受我控制,瓦爻寨就危險啦。」
「這麼多年來,只要是威脅到瓦爻寨安危的隱患,他都會鏟除。
」
「你說,在他心中,你和瓦爻寨誰更重要?」
她愉悅地哼起了小調:「我已經迫不及待地看到他痛苦的神情啦。」
一道驚雷閃過,照亮了烏宿陰晴不定的臉,他的眼中縈繞著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像是厭惡,又像是在掙扎。
良久,他仿佛終于下定決心一般,緩慢地向我伸出手。
「宋曉,過來。」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沉默的空氣宛如一場無聲的博弈,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相信你。」我輕聲道,「或許愛讓人盲目,但我愿意做一回傻子。」
烏宿不會傷害我。
這種信任不知從何而來,因何而落,在我還未發覺的時候,就已經悄悄地扎根于我的心中,宛如聲音洪亮的響鐘,在我心上一下又一下地敲著,叫我正視自己的心。
我看著他金色的豎瞳,一步步堅定地向他走去,將手緩緩地置于他向上的掌心,緊緊地貼合在一起。
烏宿看向我的目光溫柔似水,像一條金色的暗河,要將我淹沒。
而我心甘情愿地要在這條河中溺亡。
他輕柔地將我摟進懷里,貼著我的唇畔低聲地呢喃:「你說神話終究是虛幻的。」
「可我真的相信啊 ,因為我就是那樣堅貞不渝、一往無前地愛著你。」
「讓我也做一回水漫金山的白娘子吧。」
他的吻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與絕望,愛惜而珍重。
一顆小小的藥丸順著舌頭滑入我的喉嚨,我猛地睜大了眼睛。
烏宿輕輕地將頭埋入我的頸窩:「對不起。」
19
陣法發動了,整個廢棄的工廠籠罩在一片血光之中。
我的耳邊一陣嗡鳴,眼前開始產生虛影,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從我身上抽離,又似乎注入了什麼新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