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我聽到緹雅不可置信的聲音:「成了……真的成了……」
她瘋狂地笑了起來,笑彎了腰,笑出了眼淚。
「太有意思了……」她惡劣地勾勾唇,「難道以為這樣就能永遠地在一起嗎?」
「去!把你的愛人給我殺了!」
我皺了皺眉,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沒有任何被操控的感覺。
我又轉頭看向烏宿,月光下他神色不變,只安撫性地捏了捏我的手。
緹雅臉色一變,飛快地捏了個手決。
「不可能,你解了我的蠱……」她后退兩步,額角滲出冷汗,「這種邪蠱加了我的血,任你法力再高強也不能……除非……」
「除非用你至親血脈的血作藥引。」烏宿淡淡地開口,「從剛才到現在這麼長時間,你有關心過那個被你丟棄的孩子嗎?」
「那晚過后你義無反顧地離開了瓦爻寨,有想過你的孩子要怎樣活下去嗎?」
「你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為他取。」烏宿的眼底一片譏誚,「你應該不知道吧,他叫桑廖,寓意是幸福美滿。」
我睜大了眼睛,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剛才吞下的藥丸是我中的邪蠱的解藥。
有一絲古怪和疑慮從我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但我來不及抓住那是什麼。
幾條巨蟒牢牢地將緹雅纏住,她呆呆地坐著,神色恍惚。
「緹雅,你威脅不了任何人了。」
「對不起,讓你陷入危險之中。」烏宿牽起我的手,「你希望我怎麼處置她?」
「按瓦爻寨的規矩來吧。」我搖了搖頭,「陣法也沒有生效嗎?可是我感覺……」
「陣法生效了。」他溫柔地撫上我的臉,「我的靈丹與你締結了生死契,從今往后,任何蠱術與巫術對你無效,我的性命也握在你手中。
」
他輕吻我的手背:「而你永遠是自由的。」
我怔怔地望著他,大腦一片空白。
「這個陣法無可解。」他平靜地看著我,「瓦爻族人一生只會有一個伴侶,我們永遠不會防備愛人。」
「我知你的擔憂。倘若這段感情無法平等,我心甘情愿地做需要抬頭的那一個。」
20
事情告一段落。緹雅被押回了瓦爻寨,老師被抹去了這段記憶,一切表面上重歸于平靜。
我沒有回應烏宿的話,只說自己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文章發表的那天,我收到了一束鮮花。
朵朵嬌艷欲滴,盈盈握雪團酥,芳香襲人,美不勝收。
花束間放著一張小卡片:「洛神花開了,想讓你看看。」
我在桌前靜靜地坐了兩個小時,路燈亮起的時候打開手機訂了張飛去瓦爻寨所在城市的機票。
鄰座是一個老奶奶,十分和藹地問我要去做什麼,我笑著說去找我的愛人要一個答案。
下了飛機,阿民已經在等我了。
上車后,他眼神老往我這兒瞟,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阿民,當初你為什麼要帶我們上山?」我摁下車窗透氣,「不怕烏宿責罰嗎?」
「我家那時出了點事兒,實在太缺錢了。」阿民撓了撓頭,「而且這事兒沒明令禁止,只要按照規矩來,別做出格的行為,族長也睜只眼閉只眼的。」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小宋姐,族長看著冷淡,其實他挺好的……雖然不怎麼喜歡外來人,但是也都給了他們機會,只有起了歹心想要傷害瓦爻寨的人,他才會出手。」
「你們……之前我上山去找你,發現他的眼睛總忍不住看向你,我就知道你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
」
「我爸也是個普通人,我阿媽當初對他一見鐘情,非要離開瓦爻寨跟他私奔,后來就生下了我。其實瓦爻一族跟普通人在一起的幸福例子也挺多的。」
我笑了笑:「我發現你們一族真是多出情種啊。」
阿民有些不好意思:「說來你可能不信,瓦爻族人一生只會有一個伴侶,我們永遠不會防備愛人。」
「我知道。」我輕聲道,「我信。」
車子一路駛向瓦爻寨所在的方向,今夜是十五,月亮又圓又大。
到了山上,桑廖興奮地小跑過來,說烏宿在靈犀谷等我。
正是盛夏,草木繁盛,桂馥蘭香,天幕如同被墨水浸染過,繁星點綴,云絮團團。
我穿過大片大片的洛神花,如同置身灼灼的紅色海洋。
海洋的盡頭佇立著一道身影,微風拂過,那人轉過身來,美好得像一幅畫。
「我等了你好久。」烏宿定定地望向我,「我一直在等你來找我。」
我深呼吸一口氣:「我來聽你向我坦白。」
21
仔細地想來,緹雅的事情其實有許多不合理之處。
邪蠱的解藥需要桑廖的血,是非常具有針對性的藥丸,烏宿不可能隨身攜帶。他早有準備,說明提前預知了緹雅的計劃。
那麼,他本可以有更縝密的解決方式,根本不需要在情傀陣中再將解藥交給我。
他是有意地在促成陣法的完成。
至于原因……他已經親口告訴過我了。
我按了按眉心:「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緹雅的計劃的?」ӱȥ
「很早,見到你老師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
那天晚上,烏宿問我:「如果為了美好的結局,在解決這些困難的過程中,善意的謊言與手段是可以被原諒的嗎?」
我眉頭一皺:「所以你早早就開始算計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