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不動聲色道:「我可以給你一個了解我的機會。」
話音未落,只見對方雙手合十,眼底一片虔誠:「可以讓我研究一下你的牙齒和尾巴嗎?」
烏宿:……
呵,人類總是喜歡耍些欲擒故縱的小把戲。
他重新化出了蛇尾和獠牙,不太自在地仰躺著任對方上下其手。
宋曉謹慎地伸出兩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了他左上角的那顆尖牙。
這個地方從未被任何人這樣親密地觸碰過,貼上來的一瞬間他全身都繃緊了,金色豎瞳有些羞惱地瞪著她。
「乖哦,不要緊張哦,馬上就好了……」她竟像哄小動物一般安撫性地在他臂上拍了拍。
他的耳朵更紅了。
研究完牙齒,她又好奇地撫摸他尾巴上的墨色鱗片:「你的七寸在哪里啊?」
若是換作其他人問這句話,他一定立刻心生警惕。可小姑娘軟軟地趴在他身上,肩頭布滿他留下的痕跡,正認認真真地盯著鱗片研究,看起來十分可人疼。
「你自己來摸。」他一把撈起對方壓在身下,「摸對有獎勵,摸錯有懲罰。」
宋曉最終有沒有摸對我們不得而知,不過想必族長大人的懲罰十分嚴厲,瓦爻寨的寨民們第二天下午兩點才看到她昏昏沉沉地從吊腳樓里走出來。
族長大人果然很討厭人類啊,寨民們心想。
她應當是真的很想了解我,烏宿心想。
自己今晚還是喝點兒羊肉湯補補吧,宋曉心想。
4
鄰市有人花了大價錢找烏宿占卜,請求族長大人能面對面親自解卦。
他應下了,同時囑咐宋曉今日不要亂跑。
坐在客戶的豪宅里聽對方阿諛奉承的時候,他總覺得心神不寧。
應該沒有出事吧?她一向進退有數,正常情況下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將自己置于危險之地。
可若是有什麼突發意外呢?
他有些不耐地打斷對方的恭維,快速地完成了今日的工作,加快腳步朝外走去。
我也很擔心瓦爻寨的安全,并不只是為了她。他想。
快到半山腰的時候,他遙遙地望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向后倒去,腳邊是好幾條五彩斑斕的毒蛇。
金色豎瞳猛地睜大,腦中有一瞬間空白。
待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倒在了自己懷里。
他的手竟微微地顫抖,恍惚之間,他好像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又好像沒喊。
桑廖驚慌失措地大叫一聲,他定了定神,查看傷口,發覺只是非常普通的蛇毒。
不是什麼大事,他皺著眉心想。
可是,為什麼心跳得那麼快呢?
剛剛看到她倒下的那一瞬間,心中閃過從未曾有的情緒,憤怒、惶恐、無措還有……心疼?
這太奇怪了。他捂著自己的心口,懷疑這里出了故障。
這簡直像那些……被人類蠱惑了的族人。
他神色古怪地回到瓦爻寨,將宋曉交給其他人照料,獨自去了神廟。
偉大的羽蛇神呀,當初您選擇庇佑她,是否預料到了今天?
一族之長理應斷情絕愛,假如我也受到了人類的蠱惑,請您降下神諭吧。
烏宿在神廟獨坐到傍晚,夜幕降臨,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窗外傳來模糊的聲音,是桑廖同寨中的小伙伴們說,藥已經喝下去了,但人還沒醒,正躺在床上休息。
他心頭一動,掙扎了一刻鐘,最終還是起身朝吊腳樓走去。
只是小傷而已,瓦爻寨的孩子們都會解的蛇毒,何必如此擔心。
可是人類太弱小了,一不留神就會受傷死掉,還是去看看罷。他想。
推開虛掩的木門,烏宿看向蜷縮在月光里小小一團的女人。
怎麼總是亂踢被子呢,他有些生氣。
以后獨自睡覺的時候要怎麼辦?會有其他人像他那般半夜醒來給她拈被角嗎?
他走近了,靜靜地望著她熟睡的側臉,控制不住地低下頭去。
唇齒輕碰間,他聽見她在夢中囈語:「烏宿啊……」
溫熱的臉頰依賴地蹭了蹭他放在枕邊的掌心。
他好似被燙著了一般,飛快地起身,后退兩步。
她翻了個身,繼續抱著被子呢喃:「好痛哦……給我看看資料好不……」
心中又酸又澀,像不小心吃了早熟的青杏,可又留下微甜的余韻。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是怎麼了。
寵愛,喜歡上一個人之后想要對她無邊無際好的那種寵愛,不愿她受一點點傷,想要為她遮風擋雨的那種寵愛。
有人在夜里看雨,有人在雨里燎原,心上失火,落荒而逃。
番外二:
1
這是烏宿和宋曉在一起的第三年。
這三年間,烏宿著手培養瓦爻寨下一任接班人,宋曉順利地畢業,留在鄰市的川大任教,繼續進行自己的民族學研究。
平時,烏宿每逢周末便會去鄰市找宋曉,宋曉也會在寒暑假的時候回瓦爻寨小住。
兩人都很珍惜在一起的時光。
第三年的時候,接班人已經能較好地獨自處理瓦爻寨的事務,烏宿去找宋曉的時間也越來越多,經常一住就是三五天。
「你這個單位真好啊。」宋曉打趣他,「年紀輕輕的就可以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