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柔手扶著墻，撐著站起身：“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從來沒有遇到過你。”

    她一度以為他是希望，卻沒想到是捅向自己那把最鋒利的刀。

    唐其深愣住，看著她脆弱的身影緩緩消失在樓梯間，一時間有些恍惚。

    天空陰沉，雨絲從天而降。

    江星宇的葬禮很簡陋，除了江柔，沒有任何人來送他最后一程。

    墓園清冷寂靜，寒風刮在人臉上生疼。

    江柔看著那黑白相片上的笑顏，忍不住伸手撫摸。

    “哥，對不起，我是不是……很沒用啊，保護不了你，也守不住我們的家……”

    臉上熱淚滾燙，江柔臉上卻掛上了抹笑，充滿哀傷又好像期待。

    “你和媽媽等等我，很快，我就去陪你們了……”

    風將聲音吹散。

    遲遲趕來的唐其深什麼都沒有聽到。

    其實就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

    此刻看著江柔蒼白的臉色，想了很久能說的竟只有一句：“節哀。”

    聞言，江柔搖了搖頭：“不用，你……沒資格。”

    唐其深一下頓住：“江柔，你哥發生這種意外沒有人能預料到，你不要……”

    可話沒說完，就被打斷：“沒人能預料到嗎？唐其深，我問過你的。”

    江柔語氣有些激動，唐其深哽了下。

    就聽她再次開口：“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哥哥沒了，他確實不會再礙江云的眼了。”

    “而我，也會離開。”

    她知道一切該結束了。

    唐其深一怔，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便見江柔抬腳，走進了雨中。

    離開墓園的江柔回了江家，將江星宇最后的東西收拾走。

    彼時，江天成正在客廳喝著茶，看著電視哈哈大笑，對于兒子死亡的消息毫不在乎。

    江柔拿起面前的一個相框，上面正是她和媽媽還有哥哥的合照。

    熟悉的笑聲在她耳際盤旋，她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眼前是與哥哥承歡于媽媽膝下的畫面。

    那是她最快樂的時光，可一切是那麼短暫，仿佛夢一般，轉瞬即逝。

    那之后，江天成帶回了鄧雅茹，以及比自己大一歲同父異母的姐姐——江云！

    江柔抬起手，將鏡框上的灰一點點擦去。

    然后拎著江星宇的東西，離開了這個曾經的家。

    之后，江柔便開始辦理自己的身后事。

    她用身上最后的錢買了塊墓地，就在江星宇的旁邊。

    然后將自己的東西整理了一番，能捐贈的盡數捐贈，最后退租，帶著洗漱用品住進了醫院。

    住在醫院的這些日子，江柔度過了她這輩子最平靜的生活。

    每天除了必要的檢查之外，她都坐在床上發呆。

    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只是在一次次的出神之際，被疼痛喚醒，然后就陷入疼痛帶來的眩暈中……

    一次又一次，到最后，連那些治療癌癥的藥物都無法抑制那些疼。

    江柔的身體也達到了生死邊緣！

    這天，剛剛結束化療的江柔躺在病床上，此刻，她連呼吸都覺得累。

    昏昏沉沉的睡著，時夢時醒，等徹底醒過來，已經是晚上了。

    她望著窗外的夜色，看著玻璃窗上映出來面色蒼白消瘦的自己，莫名的想起了唐其深。

    快一個月了，他娶到江云了嗎？

    江柔不知道。

    手機就擺在床頭柜上，她看了很久，還是按捺不住的拿起，微顫著手撥通了那通以為再不會撥出的電話。

    嘟聲響了很久。

    江柔聽著，竟然不覺得失落，好像這樣才是應該的。

    于是，她選擇了掛斷。

    可下一秒，鈴聲響起，來電人赫然是唐其深！

    江柔猶豫了很久接起，電話兩端都是沉默。

    此時，唐家。

    唐其深看著顯示還在通話中的電話，又想起了之前江柔的模樣。

    不知道為什麼，那股在他心臟泛起的異樣也逐漸變成刺痛，一點點腐蝕著胸口。

    一個月了，他沒有娶江云，也沒能將江柔的存在徹底的從生活里清除。

    出神間，電話那頭的呼吸逐漸加重。

    唐其深皺了皺眉：“江柔？你怎麼了？”

    電話那頭，江柔聽著他的問詢想要回答，可胃里翻涌而上的痛讓她說不出話。

    更難受的，是喉間一股股涌上來的血腥氣。

    隨之涌上的，是大口大口的鮮血。

    紅色的血噴灑在雪白的被子上，刺眼又奪目。

    江柔有一瞬間的眼暈，連聲音都變得沙啞：“唐其深……”

    聽著虛弱的聲音，唐其深心中不安：“你在哪兒？你到底怎麼了？”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突然叫響的尖銳的儀器鳴笛聲。

    而伴隨著那刺耳聲響的，是江柔幾不可聞的一句：“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愛你……”

    那一剎，唐其深只覺得心里有什麼東西僵住了般。

    沉默蔓延。

    下一秒，急促的叫喊和紛雜的腳步聲在電話那端響起。

    “江柔？”

    “江柔，你還醒著嗎？”

    “快，病人昏迷，準備急救！”

    ……

    聽著這些，不知名的慌張襲上了唐其深的心頭。

    他甚至不敢說話，只能屏息聽著，希望能捕捉電話那頭的情況。

    可轉眼五分鐘，十分鐘，二十分鐘……

    唐其深再也等不下去，起身抓起車鑰匙就要出門。

    這時，電話里突然傳來一句話，重重砸在他耳際。

    “病人江柔胃癌晚期，病情惡化導致臟器衰竭，于今晚10點23分搶救無效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