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的頭狠狠磕在了地上,發出的聲響讓我聽著都覺得疼,而后整條魚緩緩沉進了水里。
「喂!」我顧不上發泄情緒,急忙跑到水域邊,伸手往水里探去,卻什麼都沒有摸到。
「塞壬,塞壬!」我急切呼喚,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就在我瘋狂拖拽著鐵鏈時,塞壬終于從水里露出了個頭,一臉愧色,額頭上被撞出了一大片灰色。
「你神經病啊!」我把鐵鏈丟到一邊,忍不住大罵。
但因為我平時過于文明,從沒教過塞壬臟話,他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但也能從我的語氣里感受到不是什麼好話。
他低著頭,像個挨罵的小孩子一樣等著我教訓,但看到他這樣,我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件事怪他嗎?肯定怪!
可他也只是順從本能把我引了過去,之后的一切,又不能全怪他。
只能說造化弄人。
我伸出手,無視他的瑟縮,輕輕摸上了他額頭上的傷:「疼嗎?」
塞壬的黯淡的眼睛亮了一些:「疼。」
「活該!」話雖這麼說,我卻沒敢下重手,沒好氣道,「從水里出來,我要檢測一下你的生理數值。」
他聽話地游上了岸,小心觀察著我的表情:「你還生氣嗎?」
「看你表現。」我又抬手檢查了下額頭上的傷,突然注意到他嘴角星星點點深處的藍色血液,也順便檢查了一下。
只是剛剛觸碰,面前的塞壬就像渾身僵住了一樣一動不動,眼神變暗:「別碰,我,可能忍不住……」
我不動聲色拿開手:「那也給我忍著。」
眼看著他的表情又變得委屈,我沒忍住笑出了聲,踮起腳尖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腦殼:「真是蠢死了。
」
10
我帶著完整的數據安全離開了水牢,并且想好了一套完整的謊話哄騙領導。
只是沒想到,數據交上去后,謊話卻沒派得上用場,因為領導根本就沒再來。
「昨晚出大事了。隔壁地質組對血月影響預估出了錯誤,領導估計忙著訓他們呢。」梁林修給笑笑戴上了耳機后跟我說,「這次的地震范圍極廣,居然都波及了富人安全區,上頭追究下來了,地質組這回估計得受到處罰了。」
「又一個安全區淪陷了嗎?」我有些感慨,但可能因為昨晚解開了心結,心情也不算很沉重。
「淪陷都是遲早的事,只是這事一出,海洋的開發更加迫在眉睫,我們這邊也要被施壓咯。」梁林修這段時間一直沒休息得好,眼底一片烏青。
聽說向來安穩的富人區出了事,抱著吃瓜的心態,我打開了電視。
果不其然,電視里都在播報這個。
除此之外,還有對于反動組織的打擊。
在這個自然災害頻發的動蕩時代,反動組織的出現似乎是理所當然。他們呼吁保護自然,卻因為過度極端,而被打上了反動的標簽。
「如果不是太過極端,說實話,他們的理念也不錯。」看到電視里的播報,梁林修如是感嘆。
我贊同地點了點頭,目光卻被電視上切換的現場錄像給吸引。
在一眾蒙面的反動分子中,我清楚地從其中一人手臂上看見了一塊熟悉的胎記。
注意到這塊胎記后,這個人的身形我越看越眼熟。
我當機立斷,關掉了電視。
梁林修正看得入神:「怎麼了?」
「沒什麼,昨天一晚上沒睡,我要回去睡覺了。
」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電視我開的嘛,走之前順便幫你關掉了。」
「你這麼一說,我也困了。」他揉了揉眼睛,「昨晚替你提心吊膽了一晚上,也沒睡好。不過你是真的運氣好啊,每次都能化險為夷……不說了,我也要補覺了。」
我回到房間,反鎖上門,立馬撥通了小昭的電話。
電話很久之后才被接通,小昭略顯疲憊的聲音傳了過來:「喂?」
「是我。」兩個多月沒有通話,我沉默片刻,「你論文寫好了嗎?」
「嗯。」他依舊不是很想和我聊天的樣子。
我決定不繞彎子:「我在電視上看見你了……你手臂上的胎記很好認。」
電話那頭又是一片沉默,大約過了十幾秒,傳來一聲輕笑:「所以呢?」
「你瘋了嗎?」他無所謂的態度讓我有些抓狂,「你在大學不好好學習,沒事去摻和這些干什麼?」
他無所謂道:「你不是問我想找個什麼工作嗎?我現在已經找到打算致力一生的事業了,不好嗎?」
「你自己看看這正經嗎!」
「正經?什麼才是正經?」他譏諷道,「和你一樣,在研究所給一群有錢人打工就是正經?」
我目瞪口呆,全然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說。
「時靈,你別管我了,雖然你是我姐,我們曾經也許志同道合,但現在不一樣了。」少年的聲音冷硬而不近人情,「你給研究所打工,為自己謀求安穩的生活,這是你的選擇,沒有錯,但這不是我的選擇。
「是,我確實也可以像你一樣安穩度日,但我不想!
「在大學里,我看到了過去十八年沒見過的,這個社會的另一面,我看到了污染,貧瘠,階級,迫害,以及我們都有可能會面臨的慘痛未來。
「就算現在我有機會能過上優質的中產生活,但當資源越來越少,我們又怎麼能斷定,自己不會成為被拋棄的那一部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