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有些變調,但我還是依稀聽出來,演奏的是《月亮河》。
還挺巧的,居然是我之前喜歡的曲子。
雖然看不清演奏者的臉,但能看出來,是個美人。
至少在許昕旸的日記里,她是不容置喙的美。
我看向觀眾席,搜尋著熟悉的面容。
果然,在很角落的位置,看到了活著的許昕旸。
他和現在相比沒什麼區別,還是愛穿黑色沖鋒衣,只是皮膚沒有那麼蒼白,臉上也沒有那副懶散的樣子,面無表情的,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質。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被強迫來看這場演出的。
看起來波瀾不驚的,誰知道私底下居然這麼喜歡,還把這場景畫了下來。
我有些好笑。
他之前,還真是悶騷啊!
還想再看時,一曲已經結束,許昕旸看似平靜的臉上慢慢浮現出微笑。
眼里都是溫柔。
我靠在一邊,覺得我猜得不錯,這個畫中的女生,果然和他有關系,這哥嘴角都壓不住了。
我打起精神,想看之后還會發生什麼。
結果,鬧鐘又響了。
艸
怎麼每次到關鍵時候就卡殼啊!
我坐起來,活動活動肩膀,發現許昕旸居然還在睡。
他一只鬼還要睡覺?
我仔細打量他,睡著的時候無辜無害的,看起來乖順不少,像個易碎的瓷器。
夢里青澀的許昕旸和面前這個慢慢重合。
我不由得想,昨天的夢,是以前發生的事情嗎?為什麼我會夢到他之前的事情。
「看夠了嗎?」
誒我去。
我嚇了一跳,趕緊收回目光。
許昕旸慢慢睜開眼睛,挑了挑眉,賤嗖嗖說:「你可別愛上我,人鬼殊途。
」
我服了……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啊,明明生前是個悶騷的冷酷帥哥啊!
我翻了個白眼,把夢里的事情告訴他,看他有沒有想起什麼。
結果還是沒有。
看來這孟婆湯質量還挺好,保質期挺長。
于是我們又把那個日記拿出來,打算研究的時候發現,居然可以往后翻一頁了。
我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如果沒記錯,昨天這個本子,明明到了畫的那頁就不能再打開了,為什麼又能翻新的一頁。
許昕旸明顯也沒見過這種情況,于是我們又往后看了起來。
9
這一頁很簡單,只有一點的物理公式,其余都是對昨天大提琴演奏現場的復盤回憶,寫得很凌亂。
我看了眼這狗爬的字,覺得他的字要是跟臉一樣帥該多好。
不過從這混亂的筆跡里都能看出來寫作人的欣喜和興奮。
大致上講了他小時候因為心臟病想去尋死,結果被女生的琴聲治愈,于是就開始暗戀。
不過好景不長女生離開了這個地方,等過了好多年,也就是日記里現在的日期,他才再次在高中遇到她,成了同校不同班的同學。
上一頁的畫應該就是他們重逢的場景了。
夢里那個青澀悶騷的許昕旸突然清晰了起來。
我仿佛能想到他寫這些話時嘴角上揚臭屁卻又故作高冷的樣子。
后面又涂涂改改,筆跡模糊,依稀可見的句子也是一句情話。
我一臉吃瓜地看著許昕旸,打趣道:「呦,情話哥啊!」
許昕旸不自在地咳了咳,雖然是鬼,但我覺得他臉紅了。
「這,喜歡人很正常。
」
是是是,很正常。
我笑著再去打開下一頁,發現果然和之前一樣,后面的揭不開。
難道說,我一天只能看一頁?
這麼厚一本,我得看到猴年馬月去啊。
許昕旸沉默了一會兒,安慰說:「后面應該沒有多少。」
我兩眼一亮:「你想起來了?」
他無奈看著我,好笑地指著日記扉頁:「這不是寫了時間嘛,這不久,我就因為心臟病嘎了。」
我一噎,半天都不知道說啥。
他把自己的死亡說得太過輕松,導致我安慰的話都覺得徒勞。
于是我合上本子,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現在還是先收拾東西,畢竟明天有早八,我可不想再掛科。
許昕旸看我收拾書包,沒骨頭一樣靠在一邊,問:「你這是要跑路了?」
這話說的。
好像我跑得掉一樣。
于是解釋是回去上早八。
幸虧我一直不住宿住家里,不然這身邊跟著一個鬼還要住宿舍,這得多埋汰多不方便啊!
10
到了晚上。
我累得占床就睡,不出意外又做起了夢,夢里還真是許昕旸筆記本的內容。
空曠的天臺上,
年少的許昕旸,站在最邊緣的位置,風將他敞開的襯衫吹得向后飄起,他只是緊閉雙眼,然后慢慢張開手臂。
看來這就是他當時尋短見的場景了。
按道理,馬上就該女主角出場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悠悠琴音傳來。
許昕旸一愣,慢慢睜開眼睛,看向聲源處。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發現不遠處的琴房里,女生穿著禮服坐在舞臺椅子上,溫暖的燈光打在她身上,整個人都被包裹在光里,琴聲緩緩從指尖流出。
月亮突然從云層逃脫,天臺的野草扎根生長。
許昕旸站在黑暗里,怔怔地聽著,眼里唯一的光倒映出她的影子。
原來,許昕旸日記本里的情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