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低頭忙著撕名片,沒能看到我陰沉下來的臉。
我望著楊妃婭離去的方向,不自覺地嘴角上揚。
07
寧遇是夜深了突然來敲門的。
他住的離我家不遠,甚至包括楊清越母女住的房子,離我家也不遠。
我們都住在海邊。
這里風景極好,海風伴著日落昏黃的景是日月城一絕。
不過寧遇很少深更半夜來找我,我有點驚訝。
月應該是被客廳的燈光刺醒的。
他走出房門,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站到我身后。
和往日一樣,他嘴里瑣碎念叨:
“姐姐,怎麼這時候起床?”
他個頭那麼高,從后面一把摟住我,像個軟皮糖一樣掛在我身上,我肩上的沉重感十足。
他一條魚,又不好穿衣服。
此時半裸著結實精壯的上身,這一幕看在剛剛坐下的寧遇眼里。
我覺得寧遇隨時會炸毛......
然鮫人的嗅覺極敏,月雖半醒不醒,他鼻尖輕微動了兩下,眼睛瞬間睜開。
“哪兒來的野男人的味道?”
那一霎那,他眼里乍現的殺意,懾地我心頭一驚。
我想到以前在動物頻道看過,雄性猛獸的領域意識都很強。
對于闖入自己地盤的另一個雄性,通常都會以一場廝殺來決定勝負。
我趕緊一把拉過月,把他往房里推。
眼神示意他,聽話,姐姐要談點事情。
他一邊不情愿地攥著我的手,一邊死亡凝視著寧遇。
我把房門一關,嘆了聲氣,孩子真難哄。
我剛坐下,就對上寧遇復雜的眼神。
和月相處久了,我已經習慣只要看著對方的眼睛,就能知道我要說的話。
但我忘了這是寧遇,他聽不到我內心的聲音。
見他一臉不解的樣子,我比劃了個問號。
寧遇同我從小一起長大,盡管他沒有月那樣好用的讀心能力。
但看我的動作,還是能立馬get到我要表達的意思。
“楊妃婭告訴我,你找了個男朋友。”
寧遇單刀直入切入話題,他一向行事果決,雷厲風行。
我以為是集團有什麼急事,他需要同我商量,沒想到是因為月。
我早猜到楊妃婭會拿這事來挑撥離間了,只是沒想到寧遇竟也會這麼沉不住氣。
我把撿到月的事,簡單總結告訴寧遇。
但他是個鮫人的事,只字未提。
寧遇是個商人,商人重利,如果他知道月是個鮫人。
不管他信不信不說,他會想盡辦法讓研究院解剖研究一下鮫人的身體構造。
畢竟,以我對寧遇的了解,他只會當月是條魚。
08
寧遇要報警,他說這是警察處理的范圍,不是我該管的。
還責備我心大,讓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住在家里。
我心想著,他不是陌生的人,他是個鮫人。
還是被我們家的船捕撈回來的,說來還是我們對不起他。
我沒有讓寧遇報警,我說我一個人住很無聊。
月很討人喜歡,也很可愛。
他只是掉海里,腦子進了水有點不靈光。
他在這里陪陪我,就當家里養了個弟弟。
等他身體恢復了,我就會讓他走。
寧遇見我這麼堅持,又極為嚴肅,拗不過我只能同意。
但他有個條件,不管月恢復的怎麼樣。
一個星期后,他必須離開。
他話是這麼說的,但是我既沒點頭,就不算數。
寧遇走后,月打開房門走出來。
苦著臉問道:“姐姐你要攆我走了?”
啊?我看著他這副可憐惹人疼愛的模樣,搖搖頭回應。
不會的,姐姐很喜歡你。
聽到這話,他咧開嘴笑了,“我也喜歡姐姐,我還沒恢復呢,我需要姐姐的庇護!”
我被他興奮地抱著,卻隱隱有些難過。
是啊,他和人的想法不一樣。
也許,感情也不一樣。
他對我好,黏著我,對我撒嬌,都是因為需要我。
這點倒挺像動物的,用看似臣服親近的行為來獲取人類的喜愛和憐憫,以此來得到人類的庇護。
09
我有早起的習慣。
太陽在海平線剛冒頭,我已經出門散步了。
月很難得地跟了過來,我倆沿著海岸線溜達像步入晚年的老年人一樣。
大海寬廣又喜怒無常,有人恐海,有人愛海。
我倒著走,凝望著來自深海的月。
大海深處是什麼樣的?
鮫人的生活又是什麼樣的?
我內心十分好奇。
月停下腳步,偏頭看向海。
那眼神里有我很難體會的深邃癡迷,他看向的好像是更遠處。
也許是他的家鄉,是他日夜想念的地方。
“姐姐,大海很漂亮,像姐姐你一樣漂亮。”
他蹲下身,感受著拍上沙灘的浪花。
“鮫人的生活很快樂,但也很殘酷。海洋里的危險大多是致命的,只有強悍的物種才能生存下來。”
我學著他蹲下,伸手去感受浪花。
他的手浸泡在水里,忽然變了樣。
和我之前在泳池里見到的近似人類手臂不同。
眼前的手臂、手背長著亮晶晶的鱗片,五指變得細長尖銳,爪刀鋒芒泛著寒光,指縫間是一層半透明狀的蹼膜。
耳朵也悄然變化,變成淺藍色的耳鰭,一動一動,好不神奇。
我驚呼地捂住嘴,趕緊四下看看。
眼下天色尚早,還好海灘上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