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我和一只得了厭食癥的喪尸小哥相依為命。
他完全不吃不喝不咬人,徹底在這個末世擺大爛。
我無數次把手伸過去:「吶,你餓了就咬我吧,我不怕疼。」
他嫌棄地看了我一眼:「不,我只咬甜妹,不咬拽姐。」
1
世界末日了,我撿了只喪尸。
收留他的原因很簡單,他長相過得去,且不咬人。
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坐在一堆枯枝落葉旁,身邊躺著幾個被干倒的喪尸。
他像被人遺棄了的滿身補丁的破舊玩偶,任由額發被風吹亂,茸茸地掠過額頭。
「滾,不然咬死你。」
他連威脅都是軟綿綿的。
致命的頹喪感和厭世感在他身上結合得異常完美,衛衣下能看到因為喪尸化而異變扭曲的骨骼,不算白皙,但隱隱能感受到無限張力。
不過他這種喪,很大程度上跟他的厭食癥相關。
不然,應該沒有人能抵擋住炎炎夏日一柜子免費的雪糕刺客擺在面前而不動手。
2
第二次見他,是前天趁天黑上街倒垃圾的時候。
那時,他被一只碩大的喪尸抓住,喪尸的手緊緊扼住了他的脖頸,似乎要將他的頭一下扭斷。但他雖然看著瘦弱,卻在關鍵時候掏出了熱武器——
呯,一聲槍響。
可是射偏了。
那碩大的喪尸也只是失去了一條右臂,左手撐著笨拙的身體站起來,腳步凌亂地追著。
但他早已體力不支,腳步一踉蹌,狠狠從天樓頂跌了下來。
不巧,砸到我家超市的頂棚上了。
我家是開百貨超市的,喪尸異變最厲害的那幾天,我把家里改造成了鐵桶。
整整兩個月,我全靠滯銷物資精打細算地活著。
眼看著自己焊的鐵棚要被砸壞了,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掄起個大鐵墩子趁那個碩大喪尸跳下來的時候,一下子砸掉他的腦袋。
碩大的一只喪尸腦袋滾落腳邊,表情扭曲中還帶著點喜感。
他抬眼看我,面無表情,語速緩慢:「怎麼……又……是你?」
我氣不打一處來:「救了你,你連謝謝都沒有?」
「哦,謝,謝。」他給我扯了一個非常難看的笑,「不過,你完了。」
啊?我怎麼就完了!
他四十五度抬頭看天,活脫脫像英國黑暗料理「仰望星空」中插滿的其中一條沙丁魚。
「那是喪尸小王。
「他自封,雙匯王中王。」
我:……啥玩意?
其實家里超市的雙匯王中王自從出事之后就沒賣出去過。
我咽了咽口水:「那喪尸大王是誰?」
小哥抬手拭去鼻尖上的血,「當然是……大名鼎鼎的內卷之王,簡稱卷王。」
3
很震撼,真的。
可能是喪尸病毒入侵了他的腦子,跟他交流格外地費勁緩慢。
涼爽的晚風吹過,帶來一陣又一陣過重的血腥味。
嘶——喪尸小哥倒抽一口涼氣。
不知怎地,這個時候他突地翻身而起,一手扣著我的肩膀將我抵住,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將我整個人按在了門上,壓得死死的。
他的瞳孔有點失焦,因為眼白占比較多的原因,整個人看起來表情猙獰。
狂躁和不安的氣息開始撲面而來。
我慌了:「臥槽,我忘了你也是喪尸!!瞎眼了!」
一邊說著我還一邊瘋狂掙扎,一腳往他的小腿上踹,但無濟于事。
這人似乎是體內有種無法控制的沖動,這股沖動在他體內奔騰,瞬間脹滿了他的每塊肌肉和每條血脈,而且這種沖動還在不斷加重,不斷亂撞,以至于這個身體要承受不住了。
手上的力道越來越緊,我覺得手腕都要被握碎了。
他低頭,似乎馬上就要咬到我的脖頸。
我頭一偏,怒喝一句:
「給個痛快吧,我要成了喪尸,天天沖業績卷死你們!
「老子就像洗衣機里的紙巾,把我卷進去了,誰都別想好過!!」
威脅的話語,似乎也無濟于事。
正當我準備徹底放棄的時候,他卻突然松開了手。
然后,他笑了。
眼底的鋒利瞬間褪去,他淡淡一句:「算了,我早確診了厭食癥,逗你玩的。」
說完,他翻身遠離了我幾步,在口袋摸出了煙叼著。
對,也只是叼著,不點火。
側面一看,黯淡夜色中不僅喪,還夾雜幾分哀。
我隱隱覺得,剛才他好像要被不知名的病毒奪取理智,但不知怎麼地,最后又清醒了。
看他有點可憐,我主動把手遞過去:
「吶,咬吧,我不怕疼。」
他嫌棄地看了我一眼:「不,我只咬甜妹,不咬拽姐。」
我:……
4
都這樣還挑食,活該他厭食。
喪尸小哥叫張逸韜,他口中的喪尸大王確實真的叫卷王。
據說卷王出征,寸草不生。
但是……
別家喪尸為沖業績卷成麻花,張逸韜喪得干脆也躺得利落。
「你不去搶晶核嗎?」我問。
「不去,累。」他丟掉了煙,倒抽一口晚風帶來的血腥氣息,「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現在也一樣,平久必卷,卷久必平。」
雖然不敢茍同,但似乎很有道理。
不對,我怎麼能被這貨的負面情緒傳染了。
我指著他,沒好氣:「我看你就是大腦不好使才這麼喪。」
他若有所思,「對,他們都說我……大腦發育不完全,小腦完全不發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