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昊鼻尖、額頭滲出細細的汗珠,白皙的皮膚已曬紅了,他抿著唇正在燒蝦串,白T恤外系著咖啡色的圍裙,腰線流暢,讓馬小雅想起韓劇《咖啡王子一號店》里帥氣的小哥哥們。
感覺到馬小雅的目光,林敬昊抬頭,與她的目光撞在了一處,深黑的眸子仿佛深潭,令人一凜,但林敬昊卻難得地揚起一個微笑。
小雅也朝他微微一笑。
林敬昊烤完手中那兩串魚蝦交給顧客,扭頭和胖老板說了幾句就朝她走過來,笑還綴在他的唇邊:“想吃什麼?我去烤。”
小雅搖搖頭,將手中的表格遞給他:“我姨媽在三中做教導主任,她說有需要的話可以填個表,申請助學金。”
她說得盡量輕描淡寫,沒讓他知道,這是她特意向姨媽說了他的情況,幫他要來的。她知道他過了普高線,三中是Y市最好的普高,他應該會報三中吧。
林敬昊抿唇,陽光照在他臉上,他的眼睛清亮透澈,仿佛波光粼粼:“你報哪所學校?”
馬小雅澀然一笑:“我哪兒比得過你們呀,我只能報職高。”
“職高也很好。”
“嗯,是啊。”小雅微笑,“我姨媽說通過簡單的對口專業考試就可以上大專了。”
林敬昊仿佛有點驚喜:“很好啊。”
“嗯,是很好,不過我還是很羨慕你們可以上高中。”小雅真誠地說。
“我?不一定。”林敬昊臉色冷下去一分,“我爸媽離婚后重新組建了家庭,都剛買了房,生了二胎,我的學費和生活費得自己掙。”
“什麼?”小雅吃驚。
“離婚時他們把房子留給我了,現在都叫我把房子租出去自己賺學費。
”林敬昊淡然說。
“啊?”小雅怔了怔,點頭,“這倒也是個辦法。”
林敬昊眼睛似深潭,幽黑深亮:“我爺爺的東西沒地方放,我不想搬開,保持著房子的原樣,至少還可以感覺……家還在。”
小雅的喉嚨里仿佛哽了塊東西,她說不出安慰他的話,怔怔望著他。
下午的太陽不甘地在落山前撒播手中最后的毒針,林敬昊看她瞇起眼,挪步擋在她身前,身高懸殊,壓迫感從上至下,立即為她遮出一片陰涼。她莫名心慌,朝他掩飾一笑,他也望著她笑:“走,我去榨杯檸檬汁給你喝。”
“不用了。”
“打工這里包吃,想吃多少都可以,不過得自己動手,沒事兒。”林敬昊說著輕扶一下她的后背,帶她往燒烤屋走。
小雅感覺后背他輕觸的那個點,仿佛被火燙了一下,灼熱的感覺蔓延開來,她的臉不覺熱了:“我先回去了,我爸媽還等我吃飯呢。你去忙吧。”
快步走了幾步,又覺得不妥,回頭對林敬昊擺擺手:“你有空的話打電話給我,我帶你去我家小吃店吃飯,我爸做菜很好吃。”
林敬昊眼底浮起一點暖意:“好的,謝謝你給我這個。”說完將手里的表格朝她揮揮,然后折好放進褲兜里。
走了很遠,小雅依然可以感覺到后背兩道灼熱的目光,她不覺挺直背,走得更快了,心慌又有點莫名的高興。
穆桐將她當空氣,至少,在別人眼里,她不是空氣。
回城的公交車等了半小時才到,她掏出耳機戴上,鋼琴聲響起,慵懶愜意的女聲響起:
……
這世界有那麼多人,
多幸運,我有個我們。
這悠長命運中的晨昏,
常讓我,望遠方出神,
灰樹葉飄轉在池塘,
看飛機轟的一聲去遠鄉,
光陰的長廊,腳步聲叫嚷,
燈一亮,無人的空蕩。
晚風中閃過,幾幀從前啊,
飛馳中旋轉,已不見了嗎?
……
風揚起小雅額前的碎發,車窗外是飛馳而過的藍色湖泊和紫色薰衣草花海。初中三年,回憶如電影畫面,在腦海里一幀幀閃過,風微涼,她的眼眶卻漸漸溫熱。
銀白的陽光在湖面跳躍,如魚躍,如碎鏡,反射著燦亮的光,這細碎的光影中,她仿佛看見了坐在她前排的穆桐,黑亮的發、筆直的背、純白的襯衫或T恤,散發著干凈清爽的洗衣液香氣,夾雜著陽光的溫暖味道,一如他舒展的眉、晶亮的眼、含笑的唇……光影細碎,本來清晰的身影和五官,漸漸洇開,模糊,一如他正漸漸走出她的生命,而她,與他漸行漸遠,只能遠遠遙望……他知道他和她自此分屬兩個世界,不再多看她一眼,和她說一句話。心仿佛有油濺上去,火辣辣地疼。
很多同學也將與她自此陌路,包括林敬昊。
但他卻讓她感到溫暖。正如歌中所唱,多幸運,我有個我們。是的,至少現在,還有青春歲月里明月般清朗的少年還愿為她停留,駐足,讓她不至于那麼孤獨,感覺那麼不堪。
他是她的小確幸。
至少現在是。
他讓她感到溫暖,她也想讓他感到溫暖。她其實更想給穆桐溫暖,可是,她沒機會了,夠不上了。
溫熱的淚水滾落臉頰,小雅閉上眼,倚在車窗上,淚流滿面。
第4章 騎士降臨
兩個月后,Y市職高。
小雅打開宿舍門,一口煙霧吐到她臉上來,她來不及反應,被嗆得咳嗽,還沒反應過來,臉上便挨了一巴掌,又熱又疼,她捂住臉看去,丁元元囂張的臉懟到她鼻尖,熱臭的氣息噴到她臉上:“叫你離王子源遠一點,你當我的話是放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