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后，角落里密擠著數只躁郁不安的喪尸，聽見動靜后，失控地大吼大叫，趾甲刮擦鐵牢，獠牙噬咬著欄桿。

混雜、刺耳的聲響回蕩在空闊的主陳列館。

「嗚嗚嗚，我好害怕啊。」

對面籠中囚著幾個人類，灰頭土臉，神情驚恐。

與恐怖的喪尸身處同一空間，哪怕是心頭驚懼，都要小心壓抑著牙齒打戰的聲音。

我的視線落過去。

幾人面容枯槁，形同朽木，我擰眉，挑剔起來，他們這副風一吹就倒的模樣，哪有多余的力氣對戰喪尸，遑論輕松收割我的小命？

能做到這點的，怕是只有剛剛見過的鐘不郁。

我打量環境，尋找鐘不郁的身影。

視線首先鎖定陳列館中間的空地，臨時用漁網跟欄桿圍起來，外觀很是潦草。

那里應該就是鐘不郁用于觀看喪尸與人類廝殺的擂臺。

「呦，這只小喪尸手里還拿著半塊巧克力。」

聽到「小喪尸」，以及「巧克力」，我生出不好的預感。

擂臺左下，銅鎏金千手觀音立像旁邊，貌似藏著一個人，看體型，或許是小孩？

我依稀看到一截豎起來的羊角辮，很眼熟。

腦海中出現那個雖然膽小恐懼，卻勇敢表達謝意的小蘿卜頭。

會是她嗎？

不多時，鐘不郁進入主陳列館。

身后，一道窈窕人影翩躚著緊追他腳步。

「不郁，你不能趕我走，我就是要纏著你，永遠纏著你！」

好熟悉的聲音……

沒想到，我會在這里碰到熟人——

聞雅意。

12

聞雅意身穿不合時宜的連衣裙，華美、優雅，如同潔白的山茶花，與蓬頭垢面的幸存人類相比，她看起來圣潔而美好。

光都追著她。

「不郁，你倒是說話啊，我不走的，你再怎麼趕我，我都不會走的！」

聞雅意纏著鐘不郁，語氣嬌嗔。

鐘不郁面若凝霜，毫無波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看一件陳列品。

聞雅意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哆嗦，強撐著笑意，掰著手指頭說：

「不郁，我跟你分析，留下我真的好處多多。首先，我覺醒的是治愈系異能，我的異能目前來說非常珍貴。其次，上次多虧我，你們才能收獲整整一倉庫的物資，我不該占個頭功嗎？而且，很難說我是不是還掌握更多、更重要的信息。」

我心生疑竇。

以我腦海當中的劇情來說，聞雅意與鐘不郁，他們兩個不該是死敵嗎？

哪里出了差池，女主竟然與反派攪和到一起？

吳澤啟呢，男主又在哪兒？

揣著疑問，我緊盯聞雅意與鐘不郁的一舉一動。

鐘不郁湊近聞雅意，側臉微垂，發出一聲極輕的笑。

起初，聞雅意羞若桃李，眼睫撲扇，下一秒，她被鐘不郁指尖的火星灼燙到，「啊」地驚叫出聲。

緊接著，鐘不郁一把拽住聞雅意的頭發，動作野蠻而暴戾，沉沉問她：

「你說，你愿意為我做任何事？」

聞雅意很慌，強裝鎮定回他：「對……」

鐘不郁猛地將她搡到擂臺前：「敢不敢上去，活著下來，我就答應你的要求。」

聞雅意額角滲出細汗，扒在鎖鏈上，掙扎時，掌心豁出一道傷口，鮮血滴滴答答往下淌，玷污了千手觀音像。

她正想對策，卻聽一聲稚氣的「嗬」。

展臺后面躥出一道嬌小的身影——

一只青面小喪尸。

它張著獠牙還沒長齊的嘴，朝聞雅意撲過去！

聞雅意嚇得往鐘不郁身后躲：「這里怎麼藏著一只喪尸，為什麼沒有把它關起來！」

異能者的身體素質得到立竿見影的提升，哪怕聞雅意外表柔弱，抬腿踢出去的一腳，仍是使得小喪尸狠狠摔跌倒地。

周圍的哄笑聲更響。

世界失序，血腥、暴力時時都在上演，沒人會關心一只小喪尸，只拿它當樂子。

從它細嫩的嗓子里，發出微弱的「嗬嗬」聲。

觀音像雙目垂簾，面容悲憫。

我瞪圓眼睛，瞧清楚小喪尸的長相。

竟然真的是那天見到的小蘿卜頭！

霎時之間百感交集。

13

聞雅意憋屈惱怒，不敢對鐘不郁發泄不滿，小喪尸成為她的目標。

她對鐘不郁的手下發號施令：「把她關起來，臟兮兮的，到處亂跑，把我的白裙子都給弄臟了。」

然而，并沒有人理會她。

她像個笑話。

聞雅意神情更惱，竟直奔小喪尸過去。

沒等她選中施虐的工具，男人堆里忽地斜穿出一個人，直奔著聞雅意而去。

異能者五感敏銳，聞雅意第一時間察覺，險險避開那人手上寒光凜凜的匕首！

「不郁，救我！」

鐘不郁似乎覺得有趣，揚起眉峰，劈手奪下匕首，拉開那人臉上的面罩。

「怎麼是女人？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聞雅意看清楚她的面容，眼神既詫異又不安：「余薇姐。」

「別叫我姐！」

叫余薇的女人崩潰怒吼。

她倒在碎瓷間，悲愴眼神也似不可修復的瓷器般，片片綻裂，尤其是看到倒地的小喪尸，情緒便再也壓抑不住，掙脫鐘不郁無果，單手掩面，號啕痛哭。

「聞雅意，我家暖暖變成如今這副模樣，都是你害的，你當時明明有機會救她，為什麼放任她變成現在這樣？」

原來，小喪尸是余薇的孩子，小名叫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