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晚上,我趕路,由于城市電力系統癱瘓,夜晚黑漆漆的。哪怕我是一只喪尸,仍不可避免地感到害怕,于是嘀咕著,要是有光就好了,哪怕能生火也好啊。
沒過多久,我便眼睜睜看到,我近處的家具竟燃起火光。
第二次,由于爬山時不熟悉地形,眼前橫亙的爛木、雜草讓我很是頭疼,嘀咕著手邊有把稱手的工具就好了,把礙事的東西統統割斷,開辟出一條新的路。
轉臉工夫,風便凝成利刃,割開阻住我道路的雜草。
我當時驚呆了。
至今沒想明白,是湊巧,或者是另有玄機?
揮開眼前樹枝,手臂被枝條上的尖刺傷到,冒出血珠。
我忙翻醫療包,加緊處理,我現在身體特殊,不及時上藥包扎的話,很容易腐爛。
剛找到消毒水,我眼睜睜看到,傷口竟冒出無數細小的白色絲線,如同包裹住傻大個的「繭絲」一般,迅速纏繞住我的傷口,形成一個繭殼。
我驚住。
不由回頭看看,兩兩對比,雖然大小不同,可外觀十分相近。
頭頂的風靜止。
我憶起傻大個曾經同我說,他是一只沒有特殊能力加持的脆皮喪尸王,會不會……只是他沒有發現而已?
傻大個跟在我身后,見過火系異能的鐘不郁,還與風系異能的吳澤啟打過照面。而我,掌握的是復活異能。
夜晚毫無預兆亮起的火光,以及及時出現的風刃,再有,也是最重要的,傻大個沒有死,反而被包裹進「繭殼」。
而從始至終,其實我都沒有機會施展異能,并不清楚具體過程。
我低頭看手臂上的傷口。
親眼所見,我好像想清楚,之前的異狀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可能……也許……都是昏睡的傻大個所為。
而他并不是一只脆皮喪尸王,他有個最牛叉哄哄的本事——
他可以復制別人的異能!
想到這個可能,遲滯的心臟,再度踴躍地跳動。
所以,傻大個目前的狀態,可能是由于復制了我的異能,而他正在經歷脫胎復生的過程。
我激動不已。
26
拖著繭殼翻過山頭。
我看到了什麼……
金燦燦、初升的旭日。
以及漫山的、燦爛的春色。
蔥郁的綠意絨毯似的沿著山勢鋪陳,迷人的生機如同一把燎原的火。
寒冬已過。
春天來了。
我身后,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音。
繭殼碎裂。
傻大個睜開了迷蒙的眼睛,如同一只冬蟄后的動物,在暖融融的春意中,朝我咧咧嘴,綻開沒心沒肺的笑容。
「……媳婦兒。」
27
傻大個復生了。
我們一起去看山,去看海。
經常混跡在城市當中,四處搜刮有趣的小玩意。偶爾還會聽一聽人類的八卦。
比如,基地都傳聞,有兩只喪尸人性未泯,經常救他們于危難。
再比如,我聽說聞雅意為攻略研制出疫苗的科學怪人,甚至不惜以身試藥,結果就是,她變異了,成為一只低等級喪尸,至今不知所終,大家卻拍手叫好。
至于吳澤啟,失去心愛的未婚妻后,人變得頹唐消極,由于過去他眼盲心瞎,縱容聞雅意, 如今在基地被排擠成邊緣人,整日苦悶難抑。
由于整日跟傻大個粘在一起, 曾經不堪忍受的生活,如今我卻覺得非常非常有趣。
只是,他比以前更黏尸了。
我站定, 欣賞景色,很快,一顆毛茸茸的腦袋便蹭過來。
「嗬,媳婦兒, 你都足足有兩分鐘沒跟我說話了。媳婦兒我錯了媳婦兒, 你罰我吧, 想怎麼罰我都行。」
我嫌他吵,喝他一聲,讓他住嘴。
傻大個表情無辜地看著我。
我教訓他:「嗬,不要總是媳婦兒長媳婦兒短, 不嫌害臊!」
自從他復生后,也不叫「老妹兒」了, 媳婦兒來媳婦兒去的,叫得特別順口。
真令尸害羞。
我正色道:「嗬, 還有, 以后不許再親我!」
想到昨晚, 我的臉就燒得慌。畢竟關系進了一步,哪怕是喪尸, 偶爾也有情到濃處的時候,會忍不住想要親近彼此。
傻大個非常喜歡親吻, 奈何我們現在構造跟人類不同,長著獠牙,于是不可避免地,一個不小心就容易「絆嘴」。
傻大個委屈得跟什麼似的, 撓撓頭,不情不愿:「嗬,以后我小心點就是了媳婦兒。」
我朝他齜牙。
他狀似乖巧,實則手背到身后,時不時捅咕我一下。
我也沒了脾氣。
傻大個來牽我的手。
「嗬,媳婦, 走,你不是說要去圖書館看書嗎?」
兩只喪尸, 傻大個牽著他的小媳婦兒, 邁著僵硬的、不大靈便的步伐,穿梭在空蕩蕩的城市當中。
我們在圖書館待了一下午。
我看書看得入迷, 直到最后一縷暮色從天邊收束。
傻大個喚我:「嗬,媳婦兒,走啦。今晚找個附近的酒店,明早再來看。」
「嗬, 來啦。」
我把書端正地放在桌面上。
我們走后不久, 風吹開一頁,被我折起來的一角上,有這麼一句話:
【人間的事,只要生機不滅, 即使重遭天災人禍,暫被阻抑,終有抬頭的日子。
】
——共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