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她藏東西的地方還是沒有變。
但他卻突然沒勇氣去看上邊的內容。
稍稍遲疑了幾秒,他顫抖著手拿起檢查報告,“腦癌惡化”四個大字剎那間刺得他血肉模糊。
護士見他已經知道真相,便不再隱瞞,“蘇小姐每個月都會來醫院復診,最好的情況不過是拖延半年壽命。然而這段時間她的病情反復發作,這次恐怕是……兇多吉少……”
半年?
兇多吉少?
去他的兇多吉少!
蘇彧呼吸一窒,無邊的憤怒和懊悔頓時將他團團圍住,他拼了命地從這幾股情緒中掙扎回來,瘋了一樣往急救室跑去。
為什麼?
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就這麼想要離開我?
“蘇瑤,沒我的命令,你絕不能死!”
蘇彧一路上連電梯都不愿意等,在不知道撞到了多少路人后,他終于跌跌撞撞趕到了急救室門口。
而這時,門口“手術中”的燈牌也正好熄滅。
急救室的門隨即打開,林青槐卡箍麽將穿戴著沾滿鮮血的手術服,滿臉疲憊地走出來。
蘇彧被他身上的血跡嚇了一跳,急忙追上去,“她還好嗎?”
林青槐的神色微頓,愧疚地垂下眼眸,“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蘇彧神情恍惚地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抓住自己的頭發,表情猙獰道:“你再說一遍?”
“蘇先生,蘇瑤小姐已于凌晨3點48分搶救無效,不幸去世。”
林青槐摘下染血的手套,輕輕拍了拍蘇彧的后背,“請節哀順變。”
蘇彧目眥盡裂地瞪著林青槐,忽的上前一步死死抓住他的領口,怒聲咆哮,“不可能!瑤瑤不可能會死!你的話我一句也不相信!你快給我進去繼續搶救啊!”
被他抓住的林青槐卻是異常平靜,“若不是你一次次刺激她的病情發作,她又怎麼會連半年壽命都不剩?她現在已經死了,你還在裝什麼可惜?”
蘇彧聽到他的話,頹然地放下手,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被一股股名為懊悔的情緒凌遲著。
想到不久之前,那個女人倒在自己腳下痛苦地哀求,自己不僅視而不見,還借此嘲諷她趕緊去死,蘇彧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一巴掌。
他究竟……對自己最愛的人做了什麼?
如果……如果瑤瑤真的……他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隱約嘗到了喉頭的一絲腥甜,他強忍著將之咽下。
“林、青、槐!”
蘇彧的眸子陡然睜的滾圓,咬牙切齒地瞪著對方胸口的名牌,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包含著恨不得抽皮剝筋的怒火。
“瑤瑤根本沒死對不對?你把瑤瑤藏哪了?”
第12章 死亡才是解脫
林青槐這個名字,蘇彧死都不會記錯,那個讓瑤瑤懷了孽種的野男人!
“蘇先生,請冷靜下來,蘇瑤小姐已經死了。”
砰!
蘇彧猛地就是一拳,砸的林青槐立時鼻血橫飛,眼鏡也被打飛。
“這是你跟瑤瑤設計的把戲對不對?都是為了留住她肚子里的那個孽種對嗎?不然她為什麼從來不跟我說她的病情?一定是你們合起伙來欺騙我!”
蘇彧的理智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蘇瑤肚子里的那個孩子宛若逆鱗,瞬間點燃了他對林青槐的所有仇恨。
“無論你信或不信,人死都不能復生。”林青槐冷冷地瞥他一眼,再次打開急救室的大門,“按照規矩,我該帶領家屬去確認遺體了。
”
說著,林青槐邁步走進急救室,蘇彧狠狠捏緊拳頭,心頭卻是起了一絲不敢面對的怯意。
他咬咬牙,抬起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的雙腿,跟隨林青槐走了進去。
林青槐打開急救室里的燈光,照亮了冰冷的手術臺。
臺子上覆蓋著一層白布,仔細看才能發現微弱的起伏。
林青槐走過去,小心翼翼掀起那層白布,蘇瑤單薄瘦弱的身軀逐漸顯露出來。
她的面色慘白,神情寧靜,看起來只像是睡著了一般。只是頭頂纏繞著一圈圈血色的紗布,是那樣的刺痛他的雙眼。
這一刻,蘇彧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動,全世界在他的眼里都不復存在,唯有那個躺著的小身板,牢牢牽引著他的心跳。
他強忍住嘴邊的哽咽,微微顫抖著靠近,想要伸手輕輕觸碰她,臨近時,卻又不自覺地頓住。
林青槐抿了抿唇,斟酌著字句說道:
“對她來說,死亡才是解脫吧。”
死亡才是解脫嗎?
蘇彧渾身一震,他眼前霎時浮現出許多的過往畫面。
蘇瑤大多時候都是隱忍的,即使被他欺辱時,也都只是流露出憤怒或哀傷的神情,又或者是倔強地望著她。
他還想起了好多次,她頭暈晃神的畫面,原來那麼早之前就有病發的征兆了。
為什麼他直到現在才發現?
林青槐望著女孩飽受病容摧殘卻依舊柔美的容顏,“她在確診時,癌細胞擴散的情況就非常快速,她說不想在臨死前,還讓家人再為她擔心,她也想要好好守護自己的家人。”
蘇彧聽完后呆呆愣在原地。
長久以來,他的心里其實是有些怨恨的。
怨恨蘇瑤隨意將這段關系宣之于口,迫使他不得不承受外界的種種壓力,并犧牲掉自己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