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頭微動,只覺燥熱非常,伸手松了松領帶。
“難受啊?”趙晚琳體貼地詢問。
“沒事。”他笑笑。
酒足飯飽以后,時針已經指到數字九。
趙晚琳抱著恩賜,朝秦硯說道:“阿硯,這麼晚了,你開車送一下晗之和恩賜。”
他和李澤慕是一起開車來的。
“好。”他應道,從母親手里接過小男孩,恩賜渾身軟軟的,眼皮耷拉著,昏昏欲睡。
晗之方才正想上前抱走弟弟,只好作罷,退了幾步,隔開與他的距離。
“李澤慕,你開車。”他朝駕駛座方向一抬下巴,開口說著,懷里的孩子趴在秦硯胸前,削弱了幾分冷冽,精瘦有力的手臂托著恩賜屁股,一副奶爸模樣。
晗之有些愣神,她從未如此渴望,時間停留。
李澤慕哀怨地瞪了一眼好友,他原先還想趁此機會跟美女多聊幾句。
晗之家離這兒并不遠,沒一會兒就到了。
“孩子給我吧。”她伸出手,有些緊張,嗓音滯澀。
他撫著孩子,看向她輕聲道:“孩子睡著了,我抱著吧,別吵醒他。”
晗之垂下目光,點點頭。
她取出包里的鑰匙,興許是生疏,怎麼也打不開家門。
“別急,慢慢來。”他立在身側,柔聲說道。
“嗯。”晗之低低應了聲,努力集中注意力到開鎖上。
“喀”的一下,門應聲而開。
“進來吧。”她說著,徑直往房子里走去,頭也不敢回。
樓里仍舊漆黑,樓前就一盞晗之先前刻意沒滅的小燈籠亮著光,昏黃燈光搖曳晚風,略顯蕭索。
晗之帶他上二樓,兩人一前一后,默契地一言不發。
房間以米白色為主色調,被單上現著一朵朵淺紫色小花,房間里東西不多,都是些姑娘家的小玩意兒。
“放這兒。”她掀開被子一角,按了按。
秦硯一手護著孩子腦袋,輕手輕腳地把他放到床上。恩賜睡得香甜,嘴唇時不時輕咂。
晗之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視著他。燈光落在男人身上,他褪去了青澀,越發沉穩內斂,眼神里多了些冷厲。
其實他小時候比晗之還天真爛漫。
兩人一道出了房門,晗之開口說道:“謝謝。”
“點點,”他嗓音不知怎的有點沙啞,語調比之前更要溫柔,“你我之間,不必客氣。”
晗之沒料到他會叫自己乳名,低啞的聲音勾著她,童年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兒了,祖母過世后,便沒人再喚她“點點”。
眼眸有些濕潤,她緩了緩,壓下那點兒潮氣。
她冷了聲音,臉色泛白,盯著他,“原來你還記得我是點點。”
沉默在二人之間流轉,秒針走動的聲音分外清晰,還有呼吸聲。
晗之率先走下樓梯,手虛扶著大門邊沿,脊背挺得很直,眼睛也不看他,“一路平安。”
秦硯無奈,只好邁步出去,過了一會兒又停住,說了句:“再見。”
話音剛落,晗之就合上了門,雕花大門擋在兩人中間,把對方遮得嚴嚴實實。
李蘭靜在她大姐家。
“姐,接下來怎麼做?”
李蘭英肚子上環了幾圈贅肉,肩膀寬厚,“我給晗之張羅幾個相親對象,你再敲打敲打她,把她嫁出去就沒事了。”
“但是這丫頭說她不結婚!”李蘭靜眉頭緊皺。
大姐拍了一下她的大腿,“你傻呀,你從那里邊選個條件好的,也算對得起她,然后生米煮成熟飯,一個大姑娘家,不答應也得答應。”
“也是。”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人家大師說了,你們家的問題就出在這個女兒身上。女孩子一旦太有主心骨,這家里就雞犬不寧。”
“之前二桂就跟我說過,晗之長大后不讓人省心。所以我從小就把這丫頭給她奶奶帶,誰知道呢!還是這樣!”
“沒事,嫁出去就好了。”
李蘭靜唉聲嘆氣的,眼里有些厭煩,“誒呦,真是,生個冤家。”
大姐意味深長,“事成之后,你別忘了大師就行。”
“我明白,錢不是問題。”李蘭靜答應得很爽快。
夜很深了,滿月綴在墨色天空中,從樹影中穿行而過。
入夏后,丁香花氣味濃烈,晚風一吹便彌散開來。
見恩賜睡得香,晗之按亮書桌上的小臺燈,然后躡手躡腳地走去浴室,不敢耽擱太久,草草沖了個澡。
十分鐘后,她擦著頭發走到書桌前,直到發梢不再滴水,才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工作,刻意放輕了敲擊鍵盤的力度。
到了后半夜,家里還是只有她和恩賜。屏幕折射出的光亮照在她臉上,神色極認真,秀氣的眉頭輕擰。
倘是累了,就看看床上的恩賜,小孩胸膛微微起伏著,讓她莫名心安。
又瀏覽一番最新收到的訊息,是些商務合作,挑了幾個感興趣的,隨后給助理發去。
家里當時并不支持她考研,他們希望晗之早點工作賺錢。一家子鬧得很不愉快,林騰夫妻倆眼看沒能打消她的念頭,便在大三備考時斷了她的生活費。
晗之硬是咬著牙,一邊做家教一邊備考。每天天蒙蒙亮就起,夜深人靜時才回宿舍。
頭發大把大把地掉,身體也受不住,常常胸悶氣短。
李蘭靜嘴硬,但悄悄給她打過錢。晗之心里也清楚。
但她怎麼說也是個有骨氣的人,在沒考上研究生之前,錢全給李蘭靜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