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栩被我氣笑了:「你現在除了不能吃飯睡覺,你跟活人有什麼區別。」
有。
我銷戶了。
我跟林栩的小紅本本沒有了。
這是我媽說的。
因為林栩來祭拜我的時候碰見了我媽。
我媽很憔悴,眼淚哭干了,眼睛腫得像個核桃,嗓子沙啞 ,整個人萎靡不振。
喪女之痛讓這個風韻猶存的婦人一夜之間蒼老了幾十歲。
看著她的樣子,我覺得鉆心的難受。
我想抱抱她,可是撲了滿手的空。
哦,抱不到了。
我有點低落。
「小林啊,什麼時候有時間把手續辦了吧。」我媽的聲音有點哽咽。
她說的手續是離婚證。
林栩低著頭,臉上沒什麼表情,他沉默了好一會,然后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媽。」
我有點難受,不對,特別難受。
難受到林栩犯賤,我都沒心思罵他。
「你怎麼了?」他問我。
「你真要跟我離婚嗎?你舍得嗎?」
林栩放下筷子,大手落到我頭上,然后穿過了我的身體,什麼都沒有摸到。
他朝我攤手:「我不是離異,我是喪偶。」
他說得對。
但我還是難受。
我眨了眨眼,悶悶地說:「那你能不能不娶別人啊。」
話一說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怎麼能這麼自私。
沒等林栩理我,我又改了口:「你還是找吧,你笨手笨腳的,沒人照顧你,三天你就餓死了。」
林栩嘆了一口氣。
「別鬧了,乖一點。」
原來我鬧脾氣的時候,林栩也總這麼說。
「好。」
我們誰也沒再說話。
客廳很安靜,安靜得讓鬼窒息。
林栩坐在餐桌前埋頭吃飯,我就窩在沙發上,眼睛都不眨地盯著他。
看著看著,我的鼻腔就酸澀了。
當然了,是我的錯覺。
阿飄是不會哭的。
「我都要被你盯出洞來了。」
林栩嘴里含著飯,有點模糊不清。
我笑了一下,說:「要不你來陪我吧。」
他頭都沒抬:「你瘋了?」
我說:「我舍不得你。」
林栩夾菜的手一頓,他沉默了一會,才慢慢地說:「好,但是你得等等。」
「等多久?」
「再等個四五十年吧。」
我笑著罵了他一句。
他也笑了。
可是他眼圈紅了。
傲嬌鬼。
4.
林栩這幾天很忙,特別忙,不怎麼回家,就跟以前一樣。
我并不難受。
我快走了,林栩不一樣,他還有大把的時間,他還能看日出日落,他還要生活。
我只是害怕,我怕他會忘了我。
我想他。
我已經很久沒見到過他了。
我想見他,可我現在很虛弱,我連去他的公司找他都做不到。
我只能窩在陰暗的小閣樓里,靜靜地等待著不知何時才能來到的消弭。
「宋妍!宋妍!」
林栩在叫我,聲音很大,帶著焦急。
我艱難地爬起來,慢悠悠地從小閣樓飄出去。
天什麼時候黑了我都不知道。
林栩打開了客廳和二樓走廊的燈,整棟房子都亮了起來。
林栩站在樓梯下,滿屋的光好像都匯集在他身上,特別好看。
「鬼叫什麼東西啊。」
我站在樓梯上看著他。
林栩松了一口氣。
「沒事,就隨便叫叫你。」
林栩故作輕松,可緊握著襯衫下擺的手指出賣了他。
他每次緊張的時候都會下意識這樣,他的心思好猜得很。
我沒拆穿他。
林栩定定地看著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我長得很好看,但是我現在幾近透明,應該也沒多好看。
「你怎麼了。」
我朝他眨眨眼:「粉底撲多了。
」
林栩也沒拆穿我。
他躺在沙發上,然后對我招手:「過來,陪我睡一會兒。」
他眼下有一片烏青,不知道多久沒睡過了。
「你多大譜兒啊,還讓鬼陪你睡。」
我說著,還是朝林栩靠過去。
林栩今天話很多,即使困得不行,也還強撐著跟我聊天。
都是一些瑣事,他喋喋不休,像是要把以前沒說給我聽的都給我補回來。
我坐在地板上,不厭其煩地回著他。
后來我煩了,我罵他。
「你不睡覺叨叨什麼,你沒命跟我說話了是吧。」
他還有,是我沒有了。
我們都心知肚明。
「你這麼兇,下輩子要是碰不到我,你可怎麼辦啊。」他笑了。
他閉上了眼,不給我看他紅彤彤的眼圈。
可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在輕輕跳動,他沒睡著。
他的手搭在沙發邊,我把手放上去,哪怕握不住,我也執意要把我的手跟他放在一起。
「涼。」
他沒動。
我嘖了一聲:「凍死你也忍著。」
林栩又開始笑。
我看著我們虛握在一塊的手,慢慢地跟他講話。
「你要好好活著,要好好掙錢,逢年過節的時候給我燒幾個限量款包包。」
「你還要再找一個溫柔體貼的老婆,然后跟她生一個聰明的孩子。」
「別找你那個秘書,一副狐貍樣,我不喜歡她。」
「我睡覺了。」林栩不想聽我說這些。
我點點頭:「那就不說了。」
我看到一滴淚從林栩的眼角滑下。
之前我總念叨林栩不哭,林栩不在意我,現在真看見他哭了,我難受得無可附加。
那滴淚重重地砸在我心上,讓我又死了一回。
我站起身,林栩因為我的動作睜開了眼睛。
「你要走了嗎。
」他的聲音喑啞。
我點點頭:「要走啦。」
林栩抬起頭看著我,眼眶里蓄滿了淚,讓我肝腸寸斷。
他說:「妍妍,等等我好不好。」
我搖了搖頭:「我等不了四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