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因缺氧而大幅度抽搐。
僅剩的意志促使我掙扎著往上游,可人魚的手臂橫在我的胸口,輕而易舉地帶著我向下沉。
海面的陽光最終變成一個圓點,越來越小,直到我疲憊地閉上雙眼。
4
「醒醒。」
我睜開眼,入目竟然是星空。
待我觀察仔細才發現,這里是一個海底洞穴,發光的深海魚類縈繞在四周,給了我星空的假象。
我沒有溺斃。
一層保護膜將我包裹在里面,讓我得以呼吸。
就在我旁邊,還有一個人類。
他看起來狀態很不好:「你終于醒了。」
「你是誰?」
「我是 Merman 組織的國內指導,魯西。」
看來他就是跟隨張老漢的那批外國人中的一員,是亞洲面孔。
我盡量放緩呼吸:「究竟是什麼情況?」
按魯西所說,他們遇到了和我們相似的幻覺情況。
醒來后就出現在海底洞穴。
人魚把他們關在這里,像人類研究動物一樣,來研究人類的構造。
他們想解開人類與他們的區別之謎,也就是雙腿。
「人類總是對自己充滿優越感,可實際上,我們的認知只是冰山一角,多麼諷刺。」
看來人魚的智商遠比我想象得高。
我有不好的念頭:「它們怎麼研究人類?」
魯西睨我一眼:「男人和女人都要跟他們結合。」
結合?靠最原始的生育繁衍來改變基因嗎?
「那你怎麼還在這里?」
魯西道:「我從事海洋動物語言,勉強能懂人魚的叫聲,我想,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一直留著我。」
「我的那些同伴,結合后都死了。」
話音落下,把我擄來的黑金人魚游進洞穴。
魯西聲音壓低:「據我觀察,這條人魚是它們的領袖,叫阿索亞。
」
阿索亞身后還跟著兩條人魚。
他們的長度沒有阿索亞長,樣貌也稍遜一籌。
其中一條直奔我而來。
我看了眼,也處于發情期。
這是什麼情況……
人魚的發情期難道都是統一的嗎?
我止不住地后退,后背抵住堅硬的石塊,這條人魚漂浮在我面前,做作地擺動魚尾。
腹部往下用來遮擋的鱗片縮了回去,本該被遮擋的東西大大咧咧地袒露。
人魚對于羞恥心的概念模棱兩可。
面前的雄性人魚手臂伸展,嘴里低聲哼鳴。
魯西還在解說:「這是人魚在求愛。」
我煩躁不堪:「閉嘴!」
我的后背藏著一把小刀,必要時,只能同歸于盡。
「砰!」
阿索亞輕喝一聲,一直搔首弄姿的人魚被聲波甩到石壁上,表情痛苦。
而阿索亞則好整以暇地盯著我,我擔驚受怕的模樣似乎令他愉悅。
另一條雌性人魚忍不住貼近他,卻被他粗魯地推開。
從始至終他的目光就沒有離開我。
這種看獵物的眼神讓我心口一緊。
阿索亞把食物扔給我們,轉身游走。
所謂食物,是一些海草、魚、蝦和蟹。
它們都被碾成碎泥。
阿索亞什麼都沒有做,我還是沒來由地緊張。
他明明處于發情期,卻拒絕雌性人魚的示好。
他想做什麼?
魯西用手抓起食物往嘴里塞:「快吃吧,活命重要。」
見我還不吃,他了然:「我知道你擔心什麼。」
「你要小心這個領主,他盯上你了。」
「阿索亞很能忍耐,他像蓄勢待發的火山,真到了爆發的那一刻,你承受不了。」
魯西說得沒錯。
我皺著眉頭把食物塞進嘴里。
所以要想活命,就得在火山爆發前逃走。
5
要逃走難于登天。
保護膜外是海水,這里目測離海面有幾千米。
那天之后,阿索亞沒有再來,給我們食物的人魚換成了雌性人魚若娜。
魯西會觀察若娜的一舉一動,在若娜離開后,用石子作筆,在手臂上寫。
他有研究員的執著。
在這里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分不清白天黑夜。
我慶幸身邊還有魯西陪伴,否則再強大的人也會崩潰。
在一次睡醒后,魯西不見了。
換成了阿索亞在我身邊熟睡。
隔著一層氣膜,依然能看清他的樣貌。
倘若他生活在人類世界,也許會成為明星吧。
視線往下,我湊近觀察他的魚尾。
上面的鱗片散發著光澤感,黑色的鱗片上還有點點金色,頗為高貴。
如果能摘下來一片,帶回去研究的話……
這個想法剛有個苗頭,眼前的鱗片就動了動。
我這才發現我盯著的位置不太對,倉促移目。
阿索亞睜開銀眸,喉結暗暗上下滾動,低沉的嗓音說了些什麼。
我聽不懂,但看他興味盎然的笑容,恐怕不是什麼好詞。
阿索亞圍繞著我游動,同時,我聽見了人魚的吟唱。
這歌聲聽得人很舒服,不由自主地想靠近發聲源。
阿索亞在我面前停駐,穿過氣膜,將額頭與我緊密相貼。
一陣涼意酥麻全身。
與此同時,我的腦海里多了些片段。
阿索亞竟然讓我進入了他的意識。
我寄身在阿索亞的身上,在海里肆無忌憚地游弋。
在游到臨近海面時,阿索亞被一顆麻醉彈打中胸口,攻擊他的人穿著 Merman 組織的馬甲。
可當阿索亞醒來,我從他的瞳孔里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我的父親。
父親給阿索亞處理好傷口,對助手說:「我們要加派人手,避免更多人魚受傷。